經歷了長時間的緊張逃竄和兩場生死搏鬥,邢澤不管在耐力和意志上都接近了極限。
沉重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但還是機械性地往前邁著,所剩的動力全靠那股求生的欲望。
他的大腦已經暫停思考,前方是不是通往塞勒姆的道路早已經不再重要。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座陰暗的森林,因為筆直的康莊大道已然消失。”說來有些可笑,此時他的大腦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
疲憊摧殘人的意志,消磨人的決心。如果此刻邢澤眼前出現一張舒軟的床,他會毫不猶疑的躺上去。
不過,迎接他的不是舒軟床也不是他期盼已久的城鎮,而是一個隱藏在落葉下的隆起樹根,精疲力盡的邢澤不出意外的被絆倒在地。
真是日了狗了,老子他媽連新手村都到不了嗎?快點起來,不能在這裡昏過去,我得站起來。
雖然邢澤一遍又一遍的在腦中告誡自己,但沉重的眼皮還是慢慢合上了,接著就是無邊的黑暗。
……
飄忽不定的畫面,怪異扭曲的場景,時隱時現的呢喃,這一切組成一個冗長的噩夢。
直到邢澤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這噩夢才逐漸散去。他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引入眼簾的是詭異紅光,還有柔軟的獸皮。
獸皮?邢澤感到無比疑惑,起身的時候,酸痛立刻宛如電流一般席卷了全身,這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呻吟。
在酸痛的幫助下,邢澤的意識開始恢復,他立刻打量起四周來。
借著從房間頂端的敞口處照進來的妖冶紅光,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圓錐形結構的帳篷中,牆體由粗糙的帆布和獸皮組成。
在底端的帆布上,繪製著簡單的幾何圖形,他左手邊有一小堆焚燒過的熏香,正前方的簡易木架上掛著幾件獸皮衣物和一柄系掛羽毛的戰斧。
眼前的種種事物讓邢澤開始明白過來,這是一頂印第安人的帳篷。
所以,他被印第安人救了?
暫且拋開了腦中的疑問,邢澤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的東西,襯衣和褲子都還在,不過燧發手槍和其他東西全部都沒了。
接著,他嘗試著站起了身子想要去外面看看。不過,門簾打開了,一位棕色皮膚的印第安少女走了進來。
在看見站起身的邢澤後,她兩眼立刻睜大,轉身就往走,口中還不斷叫喊著什麽。
“等等!”邢澤想要拉住她,但虛弱的身子遠及不上少女的速度。
突然的意外解決了邢澤的疑問,他確實被印第安人救了,但同時也打消了他出去的想法。
因為要不了多久,那個女孩就會帶一幫子人回來。
沒過多久,一連串腳步聲由遠及近,邢澤側耳傾聽,最起碼得有三人。
門簾再次被打開,這一次進來的是一位老者,他從頭到腳都充滿了印第安人該有的特征。
鷹羽冠,獸皮製成的長衣,還有那塊做工粗劣但刺繡精美的披肩。
老者顫顫巍巍地坐在了獸皮上,將手中的羽毛藤杖小心地放在了腳邊,接著從懷裡掏出煙杆來點上。
煙味很快蓋過了原先的熏香,老者佝僂著背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一尊歷史悠久的石像。
在吐出第五口煙時,他才伸出手來示意邢澤坐下。
邢澤沒有其他的選擇,緩緩地坐回了最初的地方。
“身體好些了嗎,年輕人?”老者開口問道,流利的英語讓邢澤有些意外。
還未等邢澤回答,他便再次開口問道:“你會說英語嗎?”聲音乾癟沙啞,就像荒漠中被風吹日曬的朽木。
邢澤點了點頭回道:“會,我會說。”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從容。
但這似乎是徒勞,老人用自己炯炯有神的左眼打量著邢澤道:“別緊張,孩子,我不是你的敵人。”
“我不是在緊張你,只是身上的酸疼,你知道的,它們讓我有些無法集中精力。”
老人嘴角微揚,他把手中的煙杆遞了過去,“來,抽上幾口,這會讓你好一些。”
邢澤有些猶豫。
“相信我,孩子,抽上一口。”老人輕輕抬了抬托著煙杆的手。
盛情難卻。
邢澤接過煙杆,放在嘴邊嘗試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在口腔和鼻道裡爆炸了,緊跟著便是劇烈的咳嗽。
邢澤生前沒抽過煙,而這一口煙也打消了他重生後抽煙的想法。
老者被逗樂了,溝壑縱橫的皺紋擠成了一塊,那隻灰色右眼彎成了月牙狀。
“你得慢點抽, 這玩意很衝。”他提醒道。
邢澤努力止住咳嗽,把手中的煙杆遞了回去,“我實在不適合這個。”
老人沒有勉強,乾如枯木的手接過了煙杆,“現在呢?你感覺好些了沒?”
邢澤雖然還沒有從剛剛的刺激中恢復,但他明顯感覺到身上的酸疼減輕了不少。
老者敲敲煙杆解釋道:“我在煙草裡加了幾味草藥,有寧神鎮痛的作用。”
“我老了,身子越來越不頂用,沒有這些,我恐怕連走路都成問題。”他又快速地補上了一句,不過這話更像是在自語。
“是您救了我嗎?”酸痛的減輕讓邢澤能夠端坐好身子。
“不。”老人微微搖搖腦袋,“是康蒂把你從外頭帶回來的,確切的說是康蒂發現了你,她的馬馱你回來的,你們剛剛應該見過面了。”
康蒂?邢澤無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他想起了那個印第安女孩。
“多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老者擺擺手,“別管這個了,我要怎麽稱呼你,年輕人?”
“邢澤。”
“哦~升龍國人?還是旭日?又或者從韃靼來?”
邢澤嘗試著把老人口中的三個名稱和地球的國家聯系起來,在短暫的思考後,他回道:“升龍,我從升龍國來。”
“我想也是。”老人的語氣中帶著理所當然,“旭日國人的名字很少有如此短的。”
邢澤笑著問道:“那您是怎麽判斷我不是韃靼人的?”
老人咧嘴一笑道:“這個啊,韃靼人的臉會更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