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誠寫了一個解。

　黑板上出現了一排數字。

　盛教授默默地看著，然後拿起粉筆，給他把節拍和音符都劃分好。

　經過盛教授的潤色之後，黑板中的數字變成了一首曲譜。

　懂簡譜的人在心裡默默哼唱著。

　盛雲溪開心地笑了起來。

　“真是神奇。”

　她側頭看了看伊誠，又一次問到，“你真的不會音樂嗎?”

　伊誠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倒吸起一口冷氣。

　如果沒有剛才盛教授的解釋，他們打死也是不相信用數學寫曲這種事情的。

　一個音律白癡，怎麽可能提筆就能寫出曲子?

　但是——

　現在他們對數學寫的曲子還深表懷疑。

　不會只是簡單的數字拚湊，結果出來的聲音都是難聽至極吧?

　“May I?”

　盛雲溪向伊誠揚了揚手中的伯努瓦羅蘭弓，示意能否由她來演奏伊誠寫的曲子。

　“Sure”

　伊誠點點頭。

　雖然他還有一點點心虛。

　從理論上來說，他剛才所列的公式完全符合音律規則，包括十二平均律、和諧音程等等。

　而且從理論上來說，用數學推導出來的曲子嚴謹美妙。

　在數學形式上是完美的。

　但是，這仍然是理論上。

　至於最後的效果如何他一點都沒把握。

　在他看來，那只是一個充滿了數學美感的題目而已。

　是否能像盛教授之前所說的，數學和音樂在美感上是相通的。

　這一點就得等待驗證了。

　盛雲溪來演奏無疑是很好的一種驗證方式。

　……

　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靜聽盛雲溪的演奏——

　“咦?你怎麽會在這裡?！”

　當伊誠看到他們那一桌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弓思楠，他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咳咳，不行了，太冷了。”

　弓思楠抬起頭來，不滿地看著他，“我實在餓得受不了了。”

　幾個女生聽到她說的話，各自不滿地看向伊誠。

　小姨捂著嘴巴，大腦飛速旋轉著。

　完了完了，她認得弓思楠。

　可其他人不認識。

　本來就夠亂的了——

　為什麽弓思楠會出現在這裡?！

　“emm……”伊誠的聲音拖得很長，尷尬地笑了起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同學——弓思楠。”

　咦?

　小白驚訝地看著他。

　“是哪個班的，我怎麽沒見過?”

　“咳咳，隔壁學校的。”伊誠趕緊掩飾到，“那麽多人，你哪兒認識得過來?”

　“那你是怎麽認識的?”白靖雪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嗯，這個，是我朋友的女兒。”

　小姨趕緊打了個圓場。

　其他幾個女生把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

　“啊哈哈，確實是我朋友的女兒，今年讀高二了，有時候會來家裡跟小誠誠問些數學題。”

　雖然以白靖雪對沈樂音的判斷來看，她的話也是不足為信的，但是既然她都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再懷疑什麽。

　“哦，原來是這樣。”

　顏姿琦禮貌地笑了起來，向弓思楠伸出右手。

　“我叫顏姿琦，是伊誠的朋友。”

　“唔……”

　弓思楠嘴裡的食物還沒吃完，她把大蝦放回了盤子裡。

　然後把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阿勒?！

　小姨突然有種錯覺，弓思楠身上這件T恤怎麽好像在哪裡見過?

　弓思楠擦乾淨了右手，挨個把其他幾個人都握了一遍。

　“你好，我是白靖雪。”

　“李安若。”

　“莫……我們見過面了，就不用打招呼了吧?”

　文學女神拒絕了弓思楠的握手。

　一行人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位置還是原來的位置，只不過弓思楠插在了白靖雪和莫曉恬的中間。

　兩個人都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正是這時，台上響起了優美的小提琴聲。

　“哇哦……不會吧?”

　下面響起了一片驚歎。

　“用數學寫的曲子，居然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聽哎。”

　“我也是我也是，我本來以為會跟拉木鋸一樣。”

　“你們也不看看是誰演奏的?”

　“呵呵，你之前認識盛雲溪嗎，還不是剛才主持人介紹的?”

　“emm……我現在認識了。而且我回去要把她吹爆！”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

　這段樂曲的前奏過去之後，眾人慢慢就忘記了原曲的音律。

　琴聲悠揚動聽，婉轉曲折。

　好聽是好聽。

　卻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麽。

　但是這些聽眾們根本想不明白是哪裡不對勁。

　拉了一小段，盛雲溪停了下來。

　她皺起眉頭，靜靜思考著什麽。

　“咦，結束了嗎?”

　“果然啊，用數學寫的曲子能好聽到哪裡去?”

　“是啊，也就是一般水平吧。”

　“不容易了，起碼算中等，聽起來挺舒服的，雖然也沒有多麽震撼人心就是了。”

　……

　“emm……”

　伊誠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看來這就是極限了吧?

　果然只是理論上行得通，畢竟自己不是音樂天才，不可能一下子寫出令人動容的曲子。

　數學能做到的是，保證理論上的完美。

　如此而已。

　“抱歉。請各位稍等片刻。”

　盛雲溪在台上對大家深鞠一躬，然後默默走到工作人員那邊。

　過了一會兒，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

　盛雲溪抱著一架大提琴走了上來。

　同時酒店的工作人員為她搬上了一張椅子。

　她今天沒穿打底褲，所以坐下來的時候小心翼翼。

　盛雲溪深吸一口氣，把大提琴架到腳中間。

　“不是吧?小提琴家要拉大提琴?”

　“你懂什麽?管弦樂是一通百通的，會小提琴學大提琴就很快，何況人家是著名音樂家。”

　“哦哦，你說得對。但是為什麽要換樂器呢?”

　“emmm……這個我也不懂。按理說用自己擅長的演奏起來效果會更好才對。”

　“換樂器的話，就只有一個原因……音色。”

　……

　隨著盛雲溪的弓壓在琴弦上，一道低沉婉轉的聲音響了起來。

　“哇哦……”

　眾人再次驚歎。

　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

　伊誠寫的曲子仿佛被注入了靈魂一般。

　如果說小提琴是個美豔的女神，用充滿了磁性的嗓音為大家傾訴愛情。

　那麽現在的大提琴，就像是一個遲暮的美人，坐在海邊的長椅上，面對夕陽，訴說著曾經美好而逝去的青春。

　也許，青春中還有她再也回不去也找不到的年少愛情。

　相比起來，大提琴多了蒼涼、浪漫和無盡的時空感。

　就是在這時，人們終於聽懂了——

　“我的媽，這也太好聽了吧?”

　“媽個雞，誰往我眼睛裡扔石頭?”

　“嗚嗚嗚……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鄰居……”

　“曾經有一個男孩……他不曾讀懂過我的心……”

　……

　女神降臨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