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天空,逐漸開始昏暗。
偶爾呼嘯而過的山風,強勢的掠奪大地的余熱。
枯黃的野草漸漸收縮了它們堅韌的脊梁。
孤傲的大樹也嗚咽著告別那佔滿風霜的黃葉。
遠處時不時傳來山禽的吼叫,是失敗後的不甘?亦或者是苦難中的哀嚎。
……
在一個昏暗的樹洞裡,有一個鮮亮的毛皮包裹,包裹外緊緊束著獸筋,能看出其主人生活的嚴謹。
包裹置於平展的石板上,四周只有一個大甕。
大甕上蓋著一塊不知名的獸皮,也不知道是裝著什麽物事。
夜半,饑腸轆轆的尚宇睜開了雙眼。
“難道我真的癱瘓了麽?為何四肢都不聽使喚?”他掙扎著想去摸床頭櫃的煙和火機,但是屢屢徒勞無功。
“我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是長時間缺乏鍛煉?”尚宇有些不甘。
三十歲還沒有結婚的尚宇,漸漸不喜歡再出門,每天宅在家裡寫寫小說,看看網文。
低微的收入讓他過的並不好,長期單一的夥食,讓他的身體漸漸虛弱。
在以前,夜半餓醒也不是沒有過,只要他點上一根廉價的猴王,漸漸睡著,就能熬過漫長的黑夜。
記得昨天有些感冒,匆匆吃了兩片阿司匹林和一粒安乃近就捂著被子睡了。
半夜的時候出了一身汗,身體非常虛弱,換掉潮濕的被褥後就渾渾噩噩的睡了。
“難道感冒藥過期了?不可能啊!”
尚宇奮力的動了幾下手臂,感覺有效果,感覺推開了臉上的被褥。
一陣冷氣襲面,他忍不住的打了幾個噴嚏。
“靠,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冷?”他努力的扭頭看向右邊的窗台。
但是映入眼簾的確是灰暗一片,看不清楚是什麽。
看看左邊,更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不甘心的尚宇,只能去抓被子,但是兩隻手好像不聽使喚,即使摸到了也抓不到。
“我感冒才好,要是就這麽凍上一晚,明天又起不來了,唉。”
沒辦法,只能繼續抓被子,鍛煉手臂。
畢竟偏癱患者也有個複健治療,他不信自己就這麽完蛋了。
以往對生活沒什麽鬥志的他,在癱瘓的威脅下,也不的不掙扎求存。
忙活了不知道多久,他終於成功了,抓起被子,使勁縮著胳膊,總算蓋住了腦袋。
感覺到被褥的溫暖,疲憊的尚宇就呼呼的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或許是因為睡得太久,尚宇睜開了眼睛,伸了個懶腰後,他才發現這裡不是自己的房間。
“我靠,這裡是哪?”但是聽到耳朵裡,他發現自己的發音竟然是啊啊聲。
……
半個小時過去,他終於弄明白,他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一個嬰兒身上。
看著自己那雙凍的紅通通的手,還有胳膊上殘留的皺皺巴巴的皮膚,心裡涼了一半。
這是才出生沒多久,連皮膚都沒長好。
伴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腹中的饑餓好像火焰一樣,燃燒著他的腸胃。
“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難怪和感冒後的虛脫一樣難受。”
還好他會小孩的絕招,扯著嗓子開始哭。
聽到嗓子裡發出嘹亮的哭聲,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真是不錯,和大哥二哥家的小子一比,真是完虐。
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五分鍾過去。
尚宇收了哭聲,他開始慢慢等,開始每過一段時間哭一嗓子。
一個小時後,他的心徹底涼了!
“我難道是個棄嬰?”他開始又一遍打量這個樹洞。
正上方那殘留的朽木渣子,左右兩邊的炭黑色痕跡,以及腳尖那邊的洞口。
他非常確定自己在一間樹洞裡。
或許是昨晚活動太多,又或者是長時間沒有進食大腦缺糖,尚宇渾渾噩噩的又想睡覺!
眼皮越來越重,腦袋越來越混沌,漸漸的,他又睡著了。
迷迷糊糊醒來,尚宇感覺虛弱的身體和沉重的腦袋,感覺非常不適。
非常像坐飛機的時候,那種嚴重的缺氧症狀,乾澀的眼皮開始打架。
好像只要閉上眼就能睡著!
但是隨之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如果真的這麽睡過去,那麽自己真的就可能這麽完蛋了這樣不行!”
他來人極力的調整自己的狀態,保持清醒。
本來想咬下舌頭提神,“呵呵,我還沒有長牙啊!”他只能無奈的苦笑。
使出吃奶的力氣開始翻身,畢竟自己雙腳束在獸皮裡,躺著肯定只能等死。
十幾分鍾後,尚宇用蕩秋千的原理,左搖右晃,終於翻滾過來。
翻滾過來的他,真的是累癱了,還來不及感慨自己的體質逆天,肌體的疲憊迫使他又睡著了。
等尚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吐出嘴裡的泥沙,他發現自己趴在一張石板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石甕,對,沒錯,是石甕。
那光滑的表面和文理,絕對不是陶器所能展現出來的,細膩油光的外表,展現出石匠的工藝和材質的精美。
看了看左右,只有這麽一個家具的樹洞,讓他那饑餓的胃和失落的心重新有了感覺。
奮力的往前爬,冰涼的石板給尚宇的感覺非常糟糕,手臂和肘部劇烈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經,他立馬就放棄了。
“還是太小了,四肢無力!”看看手臂,還好沒有破皮。
就這樣,尚宇開始盯著眼前的罐子發呆,或許那裡裝著自己生存下去的口糧,當然也是活下去的希望。
以前的他得過且過,從來沒有珍惜過自己的生命,有時候因為並不美好的生活,讓他放棄了曾經的夢想,或許有時候平靜的面對生活的苦難是一種幸福,讓他對周邊的事物感到漠視。
但是這次經歷了兩天的饑餓讓他受不了,原來饑餓是這麽痛苦,原來,在痛苦的極限裡,他還會掙扎。
本來覺得生死並無區別的他,也會對死亡產生恐懼。
“原來以為自己不怕死,可笑啊,我還是這麽不甘心就這麽死去。”
搖了搖頭,把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忘卻,又開始了吃飯大業。
還算平整的石板並沒有割破他的皮膚,但是作為嬰兒的他,巨大的肚皮抵在石板上,讓他的努力全然無用。
並沒有多少力氣的胳膊只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靜靜趴下的他感覺無限的憋屈,自己一個成年人竟然會因為爬都爬不動而餓死,哦,是嬰兒,或許大部分殘疾人都是這麽憋屈吧?活著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休息了一會,尚宇決定解開獸皮,掙扎了一會,他還是放棄了,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手還非常非常笨拙,或許是因為其他的。
他開始拚命蹬腿,只要出了包裹,他才能借用腿部力量前進,那樣還有生的希望。
大概有一個小時吧,他成功的脫離了最緊的束縛圈,能夠爬動了。
當他出了獸皮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的臍帶在包袱裡,已經幹了,隨後冷冽的空氣讓他反應過來,用力的爬向石甕。
幾分鍾後,他爬到了石甕邊緣,推掉了獸皮。
幾經掙扎,他終於看到了石甕裡的東西。
那滿滿的一甕的鮮血,紅的透亮,對於這些鮮血,尚宇很失望。
與他幻想的食物差別太大, 不說牛奶什麽的了,起碼也要點麵包什麽的吧?這樣的生血讓他怎麽吃?
不說精神上的潔癖了,萬一有寄生蟲他還不是一樣要完蛋?
強烈的寒冷迫使他來不及多想了,長時間的掙扎還能讓他保持一點余熱,但是這會,他感覺四肢開始僵硬,麻木。
若不是極盡努力用脖子掛在石甕邊緣,他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沒有選擇了”。
他只能趁著余熱的身體,讓自己活下來,用力的蹬腿,用力的勾頭……
“砰”的一聲,石甕倒了,使得他半個身子都鑽進了石甕,果凍般的血塊擠進了他的口腔。
他奮力的吞咽起來,之前的饑餓使他瘋狂,大口大口的吞咽,或許是天還不太冷,沒有結冰,他才能享受這一份勝利的果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剛剛差點憋死,感覺身體開始慢慢發熱,手腳也有了力氣,他開始慢慢的享受起來。
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血,並沒有血腥味,反而帶有一點淡淡的甜味。
漸漸的,他吃完了整整一罐的血漿,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食量那麽大,但是他卻沒有去想那麽多。
整整一甕的血液,除了開始因為他的腦袋插進去而拱出來那一部分,其他的全部被他吃掉了,比他自己兩倍多的東西全被他吃掉了!
現在的他滿腦袋,滿臉,滿胸脯的血漿,或許是因為之前太疲憊,或許是因為吃飽後太舒服了,他眯起眼睛,呼呼的開始睡了。
睡著後,他最後一個念頭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