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造機槍還是步槍,子彈都是首先想清楚的,對此心裡已然有了規劃,繼續沿用9mm子彈的思路,做半包銅鉛彈,自己需要的彈藥特征劉刈有著清晰的認識,不過劉刈並沒有原封不動地沿用標準彈藥,首先就是他還是在子彈上動了更多腦筋,這個時代沒有防彈衣,這點跟後世完全不同的,在減少掛鉛的同時,盡量增大子彈的殺傷力。當然,劉刈也很想保留子彈頭部的米字型刻槽,這就是做6.5mm的達姆彈。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思路,因為步槍彈跟手槍彈造型是不同的,手槍彈是圓頭彈,而步槍彈是尖頭彈,這就從幾何造型上對刻槽的效果不是很友好。尖頭彈如果想要呈現爆裂效果往往采用空尖彈的辦法,也就是在子彈的頭部做一個凹坑,但是這樣做是有代價的,它破壞了子彈完美地流線形體,射程跟彈道精度都會受到影響,劉刈需要這種子彈可以給狙擊武器使用,所以這個代價他是無法接受的。劉刈現在已經養成了一種思維方法,那就是遇到技術問題不再沿著尋常路徑思索,而是改用跳躍性的思維,因為打印機就是可以實現不走尋常路製造東西的設備,一切想法,只要原理上可以實現,那十有八九就是沒問題的。
經過反覆琢磨,劉刈找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是子彈的尖端部分用銅來製造,這裡所說的尖端隻說的是最前面那2mm的一段,也就是說一個小小的錐形銅塊,不過這只是它露在外面的一段而已,而它的另一端是一個米字型的支架結構,深深插入到軟鉛的內部,也就是說,當子彈擊中目標的時候,堅硬的銅就會被壓進鉛芯裡,從而硬生生把鉛從中間破開,壓成八個延展開的花瓣。這種方案子彈變形的能力不但沒有減弱,而且還被增強了,空氣動力學上也是完美無暇的,劉刈自己都覺得這個設計相當巧妙而且惡毒,不但極大程度地增加了彈丸的破壞力,而且中間的銅芯對於堅硬表面有著很強的貫穿力,但是由於它很細長徑比過大,一旦跟軟鉛脫離,稍微受力就會翻滾起來,而這種翻滾可比5.56NATO彈要快多了,因為兩者的長徑比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迅速的翻滾會使整個支架結構破裂,形成向深處崩裂的多個空腔。
子彈的事兒搞定了,往下的事兒就是要選槍了。對於槍支來說,劉刈選一個就好了,不必要做大改,細節改動還是需要的,比如說修改一下膛線的高度,提高一下子彈初速。劉刈並不想一次打印出一個軍火庫來,他想先打印一支最可能用的上的。在機槍跟自動步槍之間,他選擇了後者。在劉刈看來,精準、突然、四兩撥千斤才是現在自己最該做的事兒,一挺機槍並不能擊敗成千上萬撲過來的敵軍,尤其是在對方有騎兵的情況下,在沒有多挺機槍相互配合的前提下,孤零零一挺機槍的火力延續性是很有限的。首先彈鏈的長度是有限的,換彈也很費時間,就算你可以做出一個超大的供彈系統,重得不能移動不說,槍管也受不了,連續射擊一兩分鍾就必須要停下來,要麽等待冷卻,要麽就得更換槍管,總之是沒辦法保持持續的火力壓製,眼下效率最高的辦法,就是利用先進武器給敵人帶來心理上的壓力。江南的明軍眼下基本都是牆頭草,幾十個滿清的騎兵就能趕著上千人潰退,自己可以把這一點發揮得更淋漓盡致。尤其是有了開花彈這種大殺器,更可以把敵人的恐懼撩撥到極點。
恐懼這東西的根源來自於未知,
而未知不僅限於對武器的不了解,最好是連看都看不到才好,那就會產生無限的遐想,鬼、神、詛咒等等超現實的東西都會成為理解的通路,所以,遠距離無聲無息的狙殺才是最好的方式。為此,劉刈早就想好了最合適的武器,那就是HK 公司的 451精確射手步槍,這是這東西是HK 417升級6.5口徑子彈的後的版本,它保留了前者的所有優點,但是更輕,人機功效更好,也更結實,精確射手步槍是出於狙擊步槍跟自動步槍之間的過度產物,它既有較遠的有效射擊距離,又有較高的射速,一般都是半自動射擊。這種步槍子彈口徑都在7.62mm以上,為了增加槍械的易用性,彈夾不能超出槍身過多,所以彈匣容量一般都不超過20發,但是由於6.5mm新彈藥的使用,它也別引入到精確射手步槍體系中,子彈的體積得以大大減小而效能反倒有所超出,所以彈夾容量上升到了30發。在精度方面,這東西已經把AR步槍推到極限了,除了比較貴,它沒有什麽其他缺點。劉刈之所以選擇它而不是選一把狙擊步槍,因為它的精度已經足夠用了,而且出現緊急情況的時候,他可可以提供高密度的火力,為自己解圍。用打印機打出來的長槍管,精度上是有質的飛躍,頂級的競技級槍管跟它比起來,精度也差著好幾個數量級。 另外一個決定槍械精確度的重要因素就是子彈,每一顆子彈都有尺寸偏差、質量偏差、裝藥量偏差,同軸度偏差等等公差,這些東西哪怕只有0.5%,放到三四百米以外,都會是可觀的,所以競技級彈藥昂貴是有道理的,那是精工細作的產物,但是只要是工業產品,就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因為效率跟成本永遠是重要的限制要素,劉刈打印出來的子彈,所有的偏差都幾乎可以完全忽略了。劉刈有理由相信,自己打出來的步槍可以超越使用浮動槍管的栓動狙擊步槍。所以,這就是一支披著自動步槍外衣的狙擊槍。
雖說步槍在主結構上不用大改,但是劉刈還是做了一些調整,除了膛線以外,最關鍵的部分就在機匣,自動步槍一般都是以追求輕便為第一要務的,為了減輕整槍的重量,一般都不會選擇鑄造機匣的方案,鑄造的好處是一體化成型的,結實耐用,他的耐用度相對於衝壓結構來說,至少可以得到成倍的增加。但是由於液態金屬都相當的粘稠,再加上進入模腔以後會迅速冷卻凝固,所以很難通過比較狹窄的空間,這就叫流動性不好,所以鑄造件的壁厚都有最小要求,關鍵是造型還不能特別複雜,再加上鑄造的生產效率遠不及衝壓高,就造成了又重又貴的後果。所以除了機槍以外,很少有輕武器會考慮用這種方式製造。對於打印機來說,它的原理決定了設計一體化部件要遠比設計衝壓部件結構來得簡單。因為衝壓件需要多個片型材料再通過鉚接,擰螺絲或者疊加包邊的方式組成一個整體,做模型程序會很複雜,而且對於打印機來說,這些額外的東西都是增加重量的累贅,所以改成一體部件不僅容易,而且提升性能的同時,重量還能進一步下降,還沒有鑄造應力的問題。在打印機的幫助下,劉刈可以做出跟衝壓件一樣薄的鑄造件來,而且劉刈可以在模型裡定義金屬的晶狀結構,這樣一來就可以起到普通淬火達不到的效果跟硬度,所謂淬火,其實就是生成馬氏體晶狀結構的過程,但是普通的淬火是宏觀層面的行為,不能精確地保證馬氏體的轉換率,另外一點,也無法定義淬火部分的深度跟厚度,淬火固然可以增加硬度,但是會使材料變脆,所以,表面一定深度內的淬火是最好的,這樣該硬的地方硬,該有彈性的地方有彈性,這樣的槍管才能發揮壽命跟精度的最佳狀態,這在工業製成裡是很難做到完美的,而打印機可以。
不過這東西說起來簡單,細活還是有不少的,比如說所有拐角的地方都要處理成有一定弧度的圓倒角,不然的話,很容易在經受衝擊的時候造成應力集中的現象,那樣一來,不但壽命上不去,還會隨時出故障。劉刈心裡很清楚,只要自己設計得足夠細心,不犯低級錯誤,這把槍機匣部分的結實程度,可以打到自己老死都沒問題。
好槍好彈,還離不開先進的瞄準鏡跟消音器,不過這兩個東西就真的真的不用做任的改了,直接打出來就好了,不過還是有些小麻煩的,這麻煩來自於瞄準鏡。劉刈選了一款S&B的尖端產品,這是一款4-16×50的全天候瞄準鏡,而且帶測距跟彈道計算器,所以它的前端有三個開口,分別對應物鏡、激光發射跟接收三組功能不同的鏡片。這是劉刈打印的第一個帶處理器的部件,這就面臨了一個燒錄程序的問題,打印機打的只是硬體,沒有軟體的支持,這個瞄準鏡就成了一個平凡的東西了。模型庫裡但凡是有程序支持才能使用的產品,都會給出燒錄器跟封裝好的程序,不少甚至還給了源代碼,其目的就是為了方便工程師就地解決問題。燒錄過程倒是不難就是有點麻煩,不過足不出戶也就能解決問題了,而另一個麻煩在家裡就解決不了了,這個問題就來源於這個瞄準鏡全天候這個特點,所謂全天候,就是指這個設備,不論雨雪晴天,也不管酷暑嚴寒它都能用,最重要的一點,當然是指夜間也能用,說白了就是集成了被動夜視儀。但凡是這種產品,核心部件都需要砷化镓,這是一種對紅外線高度敏感的化合物,沒有它,夜裡什麽也看不見。
劉刈上次分解返回艙的時候,得到了一點點镓,但是他眼下沒有砷,大夜裡這東西沒地方去找,劉刈本來是想睡覺的時候開始打印全套東西,明天睡醒了開始安裝的,這個事兒看來也只能作罷了,明天等到天亮了,他要去趟藥鋪,這個時代能賣到的砷基本都是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在藥店裡,比如說雄黃、雌黃或者是砒霜,這些裡面都是富含砷的。不過今晚還是要把程序都調整好,這樣才能睡得踏實,明天左夢齡就該知道他爹的死訊了,希望他不要把這件事兒跟自己聯系起來,而且永遠也不能讓他知道。
此時的左夢庚正在籌劃著封鎖消息的事兒,左夢庚在內心深處一直盼著他爹早死為上,但是事到臨頭,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因為左良玉的死來得過於突然跟意外,關鍵是讓他很被動,從出事兒到咽氣兒,他連一句話都沒留下來,雖說明眼人都知道左良玉是想把家當傳給自己的,關鍵是他從來沒有在正式場合立過類似的遺囑,這回又死的太快,關鍵的話沒來得及說,這就不能不讓左夢庚懊惱了,這種飛來橫禍很可能會給左夢齡帶來機會,因為沒有任何白紙黑字的東西,能證明自己是左良玉心儀的繼承人,而且現在營中有一種傳聞,說是自己毒死了親爹,這會給競爭對手以極為重要的口實,所以在自己做好充分準備之前,他不想讓自己弟弟得到消息。左夢庚為此下令暫時封鎖了漢陽渡口,這等於就切斷了漢陽跟武昌之間的消息通道,他要充分利用這寶貴的幾天拉攏將領,穩定軍心,獲得老營的支持。
第二天晌午的時候,劉刈出門去買東西,結果竟然看見左貴在門口給他站崗,劉刈奇道:“你不陪著你家少爺伺候大帥,跑我這做什麽來了?”
左貴當然不知道劉刈這是明知故問,他也不說話,拉著劉刈奔了背靜的地方才說道:“是少爺讓我來的,昨天我跟少爺帶人在渡口等了大半天,結果大帥沒等回來,卻等來一個傳令的,他說大帥臨時身體不適,要改日再回武昌,所以少爺讓我告訴您一聲,結果到了這裡門軍說您有命令,不許叫門打擾,所以我隻好在這站個崗,等您出來。”
劉刈故作驚訝道:“怎麽會出這樣的事兒呢,病得厲害嗎?”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大帥跟左夢庚不回來,咱們還能自在呢不是?”
“你家少將軍也是這麽想的?”
“可不,不過他也有點擔心,怕出什麽意外,不過少爺說了,他會聽您的話,不會輕易離開武昌城的。”
劉刈點點道:“告訴你家少爺,讓他稍安勿躁靜觀其變,有什麽事兒隨時來找我。”
左貴嘟著嘴道:“這兩日見不到先生,少爺可很想念呢,大帥一時半會不回來,您還不去府上坐坐,少爺可一直念叨著呢。”
劉刈聽了左貴的話,才發現自己竟顧著忙家裡這一攤事兒,都沒有去想別人的感受,左貴提醒的很好,自己跟左夢齡的關系就應該保持親密,省得生分了,他一拍腦袋道:“你看我,最近事兒太多,腦袋累得都發蒙了,你說得對,我這就跟你過去看看少將軍。”
左貴一臉喜色地道:“我去給先生牽馬來。”
劉刈點點頭,轉身先進了院子,他先是給鍋爐添了煤,然後鎖上了兩道門,這才重新出門跟著左貴向城裡走去。
劉刈剛剛踏進左府,就見左夢齡風風火火地迎了上來,他先跟劉刈見了禮,然後就訓斥左貴道:“讓你去傳個消息,怎麽花了這麽久。”
劉刈見左夢齡臉色不善,趕忙給左貴打圓場:“將軍勿要埋怨左貴,是我有事兒把他耽擱了,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左夢齡滿臉焦急之色,對劉刈道:“先生猜得不錯,我剛剛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正要去尋先生來,也真是巧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先生先莫問,快隨我來。”
劉刈跟著左夢齡來到內院,進到正廳,只見屋裡有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少女,這個人初看上去比左夢齡小著四五歲的樣子,生的頗為端正,個子矮著自己半頭,作為女人來說,也算是頗為挺拔了,不過劉刈不好意思盯著對方看,也只是粗粗有個感覺罷了,都到近前,左夢齡一指那個少女,對劉刈道:“容我為先生介紹,這是在下的義妹瑾兒。”說完反身指著劉刈介紹給對方,“這位是劉先生,跟為兄亦師亦友,乃是一位高人。”
出於禮貌,劉刈趕忙對著那個叫瑾兒的姑娘施了一禮,可對方卻盯著他毫無反應,自己給個小姑娘施了一禮,人家卻好像不領情,這讓劉刈頗為不自在,一旁的左夢齡道:“瑾兒不得無禮,為兄對劉先生是很敬重的。”
隻聽那少女道:“兄長莫要騙我,父帥營中的高人我見過多了,學富五車的人哪個不是白了頭或者禿了發,哪有這般年輕的,你定是恭維人家來哄我玩。”
左夢齡咳了一聲,臉上頗為尷尬敵對劉刈道:“我父親把她給慣壞了,先生不要怪罪才好。”
劉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不會往心裡去的。”劉刈這句明明是場面上的話,按說說完了也就掀過去了。可那少女卻似沒懂得其中的關鍵一般,道:“你說不往心裡去就說明已經進到皮囊肚腹裡了,這是口不應心呢?還是不願與我一般見識呢?”
說句實話,劉刈還從沒見過上來著就這般咄咄逼人的女子,尤其是在這樣的大戶人家,這讓他越發尷尬,左夢齡輕喝了一聲:“瑾兒不得無禮。”
聽左夢齡此言,那少女絲毫沒有害怕收斂的意思,他對左夢齡道:“二哥為了個外人如此呵斥我,當真是辜負了小妹的一番苦心呢,看來我這次是不該來啊。”
這開場才幾句話的功夫,劉刈就已經越發不舒服了,按說左夢齡好歹也是堂堂少將軍,場面上混大的,這人也只是一個義妹而已,也就是說沒有他家的血脈,如此咄咄逼人,怎麽也該沉下臉訓斥一二了。結果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現了,左夢齡竟然對她道歉起來,這就讓劉刈頗為好奇起來,這唱的是哪一出呢?不過劉刈現在不敢搭話了,左夢齡顯然是不敢得罪這個女子,再多說,指不定會遇到什麽更尷尬的場面,他不由扭頭看了一眼左貴,只見這家夥已然悄悄滴退到牆角去了,顯然也是覺得惹不起這個少女。
左夢齡顯然有要在夾縫裡解除尷尬的意思,他對劉刈道:“舍妹剛剛從漢陽趕過來,她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我父親昨晚過世了。”
劉刈雖然已經猜到了左夢齡要說什麽,但還得要裝出吃驚的樣子:“怎麽會這樣,我剛才聽左貴跟我說左大帥昨天只是感到不適而已,怎麽就突然去了呢?”
“具體情況我也說不清楚,還是瑾兒說說吧,他當時是在場的?”
“這事兒出在義父出城之後,當時我不在場,他是要去渡口坐船回武昌,我當天並沒打算跟義父一起回來,我想玩兩天再走,據說義父出城不太遠,突然就跌下馬背了,開始的時候只是吐個不停,很快就昏過去了,我當時在府裡,就見好幾個人抬著義父慌張張地進來了,軍中的醫官也跟進來了,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義父他雙眼緊閉,牙關緊咬,渾身一下一下地抽抽著,醫官把了脈又翻開眼睛看了看,也說不準是什麽毛病,隻說像是中毒了,當時大哥的臉色鐵青鐵青的,他的心思我明白,義父最後一噸飯是跟他一起吃的,醫官說義父中了毒,在他聽來那就是指桑罵槐,那醫官也是沒腦子的,當時我大哥就拿眼瞪他,按說但凡是明白事理的也就不說了,可是這個醫官八成是個書呆子,看見我大哥瞪他,不明原委,還問我大哥什麽事兒,大哥氣不過,就問他有沒有可能是其他什麽毛病,那醫官一本正經地又看了看我爹的面向,然後搖搖頭說不像,當時把大哥都給氣壞了,這醫官還不依不饒,說什麽他開的方子也是按驅邪除毒的路子來的,還一直給在場的人解釋,我大哥氣不過,又不好發作,就把其他人都轟走了,隻說圍著不宜養病,不過他是不會趕我的,人走了我看的就更清楚了,那醫官跟親兵一起幫義父除了盔甲外衣,當時我就發現,義父的褲子都濕透了。”
劉刈心裡明白,這是植物神經紊亂的結果,大小便失禁是很正常反應。只要出了這種症狀,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左良玉了。這少女雖然性格有些跋扈,但是思路跟口齒卻是相當清晰流利的,但見她臉色一暗,繼續說道:“義父他在床上躺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走了,從頭到尾也沒醒過來。”說著眼圈就紅了。劉刈撇了一眼左夢齡,只見他神色雖然暗淡,但是卻一絲傷感也看不出來。劉刈心裡就跟明鏡一樣,這姑娘對於左良玉是有感情的,而左夢齡對他爹的字典裡,怕早就沒有愛這個字兒了,只不過應個景,場面上過得去而已,左夢齡等到瑾兒哭了兩鼻子,才勸道:“爹死了,大家都難過,不過你切先別哭了,還是跟我們繼續說說後面的事兒吧。”
瑾兒似乎很聽左夢齡的話,見他這麽一說,點點頭忍住了悲聲,拭了拭眼角哽咽了兩下繼續道,“大哥他見爹死了,剛哭了幾聲,然後院子裡就湧進來了一眾人來,都是爹的部下,人人見了都開始哭,大哥的副將馬進忠突然道:大家且止住悲聲,眼下大帥去的太突然,亦沒有立下遺囑,眼下還不宜痛哭,否則恐怕湖廣難安。不過陳可立馬上就罵馬進忠陰險,自家主帥死了,自己哭不出來,還不讓別人哭,這就是居心叵測,你也知道陳叔叔他是爹的把兄弟,誰也不敢惹他,馬進忠當時被罵得臉都白了,但卻不敢還嘴。大哥這個時候已經不哭了,不過他臉色可難看了,過了好一會他才說眼下局勢很亂,內憂外患都要謹慎,悲痛是人之常情,情難自製,但是父親死因不明,為防止有人趁亂生事,火中取栗,還是先不發喪為好,暫時封鎖住消息,過幾天查清楚了原由再行決定。大哥發了話,其他人也就不說什麽了。不過我就覺得大哥他心思不正,這內憂外患的內憂是什麽意思,說誰誰聽的?誰要生事?再說爹死了你不跟別人說也就罷了,總也要告訴二哥你吧,我問大哥的時候他竟然說對你也不能講,我回了兩句嘴,大哥他竟然罵我,爹活著的時候,他從不會這樣,我氣不過,今天一早就跑出城來見你,結果到了渡頭髮現已然封鎖了,不準渡船進出。我就想,大哥這要防的人十之八九就是二哥你啊,他這是要對你不利,我可不能眼看著有人要害你不管,當時我騎著馬就沿江跑到上遊渡口想要過江,結果跑去三十裡,兩個渡頭都被封鎖了,我隻好找了條漁船,讓他載我過江,結果那漁夫不肯,當時我身上就帶了十兩銀子,都給了他,他還是不肯,隻說一早就有軍卒來過了,嚴令三日內不許出船。我急了,抽出寶劍嚇唬他,結果他也不當回事兒,我抬手就把他家的一隻雞斬成了兩半,還怕他不以為然,又在他腿上劃了個口子,最後把劍架到他兒子的脖子上,他這才怕了,渡我過了江,要不是耽擱了這許多,我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