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月不禁看了蕭塵一眼,見後者面色平靜,毫無波瀾,她方才再次看向林逸。
不僅是她,李岩也看向林逸,雖然後者與其一同前來對蕭塵發難,但他在這兩日間,聽到不少畫師說過的一些『閑言』。
那夜,林逸最後留了下來,似乎是接受了蕭塵的教導。
林逸拱手道:「在下林逸不才,想要在柳姑娘面前作畫,若柳姑娘覺得在下只是班門弄斧,那便算了。」
柳傾月看著林逸,搞不懂林逸到底想要幹什麼。
既不與其餘畫師一樣,對蕭塵發難,也不替蕭塵辯解,現在更是直接提出在她面前作畫。
她的秀眉微蹙,她自然沒有理由直接推掉林逸的這個請求。
李岩看著林逸,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然後看向柳傾月道:「柳姑娘,林兄的畫功深厚,畫技自成一體,堪稱獨特,令人看了不禁稱奇,即便是我等,都不得不服。」
「還請柳姑娘應了林逸的請求,一觀林逸作畫,便可知道,李某所言非虛。」
李岩悄悄地看了林逸一眼,目中透著一絲讚賞。
這林逸可算是開竅了,打算對蕭塵開始發難。
他昨日便是與其餘畫師,見過李岩施展新畫法作畫,此法不僅能夠真實地再現人物,似是真人走入畫中一般,還能夠呈現出一股寫實之美,令人驚奇不已。
這種新式畫法,勢必打破傳統的畫技,創造一個新的流派。
若非他學不會其中的畫技,他也想將這種畫法發揚下去,能夠為自己揚名,流傳千古。
這種畫技,若是在柳姑娘面前展示,必然能夠得到她的青睞,為他們增加一些籌碼,定然能夠將蕭塵比下去。
柳傾月詫異地看了李岩一眼,後者是清河縣的第一畫師,他都如此評價,或許真有什麼驚奇之處也說不定。
當然,她可不會覺得,林逸能夠畫出蕭塵為樓主所畫的那幅畫像的那般驚奇畫作,這種奇人,她能見到一個,已是幸運。
她作為詩畫的愛好者,自然也會了解相關常識,也能夠清楚,能夠成功創新畫法,成為一個流派的鼻祖,是多麼困難。
蕭塵的水平,足以達到。
「小如,你去備好筆墨紙硯。」柳傾月吩咐道。
小如點頭,下去準備好之後,林逸便是緩緩走出,來到剛剛準備好的一張桌子前。
他想了想,提筆沾墨,勾勒外形,隨後使用淡墨畫上細節,區分虛實,然後用色墨上彩。
看到這裏,柳傾月不禁看了蕭塵一眼,眸中帶著疑惑之色,這種畫法,明顯是蕭塵為樓主所畫的那種。
兩者的區別,在於一個用單色,一個用多色。
而且看這手法,似乎並沒有蕭塵所畫的那幅熟練,至少,效果遠遠不如。
李岩也是掃了蕭塵一眼,心中冷笑,這種畫技,也只有他們這種頂尖畫師才見過,雖然只是見林逸施展過一次,可總比蕭塵這土包子強多了。
後者怕是連聽都沒有聽過。
蕭塵的面色沒有變化,他也是全程緊緊注視著林逸作畫,這在李岩看來,分明就是想要偷學。
可這種畫技,又豈是那麼好偷學的?否則他不會自己一個晚上,連個型都打不好。
片刻後,一張極度真實的畫作,躍然於紙上,那種寫實之美,連已然見過一次的畫師,都不住地再次讚歎。
但仔細看了看之後,他們的神情皆都有些古怪了起來。
他們輕移視線,看向蕭塵,他們呆了片刻,隨後便是知道怪在哪裏了,這畫中之人,可不就是蕭塵嗎?
李岩也是呆了片刻,但隨後卻是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這林逸可真會玩啊。
即便是柳傾月,也都不禁疑惑了起來。
「林兄畫技奇特,在下佩服,此畫既然畫的是蕭塵,那便送予他,也好讓其每日都能一堵林兄的風采。」
李岩笑道,目光卻不禁瞟了瞟蕭塵,臉上的嘲諷之意再明顯不過。
雖然有此奇特畫技的人並不是他,但他也不介意以此打擊打擊蕭塵的囂張氣焰。
「不錯,已有我的五六分畫功了。」蕭塵點點頭,看向林逸笑道。
蕭塵的話,令得四周的畫師皆是微怔,隨即面露怪異笑容。
蕭塵這莽夫,還挺能裝,看到別人畫技驚人,卻想藉此為自己挽回些面子。
李岩也是看向蕭塵,嘴角冷笑:「蕭塵,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這種畫技,我李岩都自愧不如,你這莽夫,又怎能及得上?」
「李岩,注意你的措詞。」林逸的目光,陡然看向李岩,聲音有些冷。
就在李岩感到疑惑時,林逸將目光看向蕭塵,眸中帶著些許失落:「老師,學生這兩日都在練習,可仍舊無法再做突破。」
柳傾月的目光微閃了閃,看向蕭塵,而李岩等人,則是目瞪口呆地看向林逸。
林逸方才叫蕭塵……老師?
難怪蕭塵會說,林逸已有他五六分畫功,原來,此畫法,是由蕭塵所授。
知道了這個事實,他們的心中五味雜陳,原來,這蕭塵的畫功與畫技,早已非他們所能比擬,難怪柳姑娘會如此重視他,也難怪柳姑娘會讓其教導他們。
蕭塵,是真的有教他們的資本。
除了李岩,他們都不敢看向蕭塵,羞於面對他。
柳傾月看了看這些畫師,唇角微露笑意,說道:「諸位,你們還覺得自己的份量有蕭公子重嗎?」
他們沉默,如果蕭塵真的是林逸的老師,他們真的也只能成為學生,份量與蕭塵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舍誰取誰,一目了然。
柳姑娘不是在做艱難的決定,而是在做一個已經知道答案的選擇題。
「柳姑娘,是……是在下錯了,不該狗眼看人低,不該恃才傲物。」有畫師忽然看向柳傾月,說道。
「對,柳姑娘,我等被自己的傲氣蒙蔽了雙眼,又有李岩的挑唆,所以……」
「……」
最終,除了李岩,所有的畫師,都主動承認了錯誤,承認了自己恃才傲物。
當然,這也不出蕭塵的意料。
畢竟,在苑香樓與李岩之間做選擇,從來都只是一道瞬間就能完成的題目。
柳傾月看了看他們,點了點頭,苑香樓的花魁之爭,即將舉行,她不可能真的把這些畫師,全都趕出苑香樓。
「既然諸位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你們便退下,此事,我便當作從未發生過。」柳傾月說道。
「謝謝柳姑娘。」四周的畫師,聲音整齊地說道。
柳傾月點頭,眾人散去,但她的目光,卻是看向李岩,冷冷地道:「李岩,你且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