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轉回到江陽城中。
趙英傑將何大官人一行人引進了江陽城內的前鋒營駐地,兩人都沒再說話,仿佛心事重重一般沉默寡言。
趙英傑忽然對何烈問道:“大官人,你那箱子裡面到底是什麽?”
何烈還沒反應過來,趙英傑忽然對身旁的士兵喊道:“來人,將他們的箱子全部打開。”
何烈驚呼道:“趙將軍,這是何意?”
“全部不準動。”趙英傑喝道:“大官人,你有三個不尋常之處,我現在懷疑你的身份,非常時期,我必須對你進行檢查。”
“三個不尋常?”何烈盯著趙英傑,問道:“如何說?”
“你說淯河發大水把你的歸路阻擋了,你是跟著人潮躲了幾天,對吧。”
“沒錯啊,這有什麽問題嗎?”何烈問道。
“第一個不尋常之處,我從江陽城這邊逃難過來,這裡幾乎一個活人都沒有。”
“我是因為要帶著貨物,只能找了個山頭藏了起來。”何烈辯解道。
“這正是第二個不同尋常之處,非常時期,何大官人竟然還帶著貨物,我所認識的戎城巨富慷慨的很,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何況你要東躲西藏,為何你給我看的瓷器卻擺放的整整齊齊,絲毫不見一丁點破碎。”
何烈正待要說,趙英傑飛快的打斷他道:“第三個不尋常之處,還記得當初在戎城時你說你帶去處理的那對母子屍嗎?”
何烈心中突了一下,趙英傑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我當初對此事有些懷疑,便差人去跟去仔細調查一番,調查的人回來告訴我說,你將母子屍直接運回了自家的宅院裡。這兩具死屍如此古怪,你卻要將他們運回宅院,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停頓了一下,眼睛盯著顯得不自在的何烈,說道:“前些日子我們剿滅了一夥火雲邪教徒,發現他們抓了一些女人,經對剩余的火雲教徒進行審問,他們終於交代,用母子屍請冥童這種古怪的法門,和製作水鬼有關,再聯想到你將母子屍拉回家中後不久戎州城便水鬼蔓延,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你的動機。”
說著他死死盯著何烈,道:“非常時期,任何值得懷疑的人我都不能不謹慎一些,那就委屈何大官人讓我搜查一番吧。”
“啪啪~”
何烈鼓起掌來,邊鼓掌還邊笑道:“不愧是趙無極的兒子,心思果然縝密。”正說著神色一變,對身後的夥計喝道:“動手。”
他身後的夥計早有準備,就等他一句口令,聞言將幾個蓋住的木箱子打開,那些人很顯然是火雲教徒假扮的,趙英傑的手下趕緊抽出刀撲了上去,和幾個教徒殺成一團,幾個教徒功夫不弱,並不將數倍於己方的官兵放在眼裡,刀棍齊上絲毫不懼。
趙英傑不知道他們他們將箱子的木蓋打開是何意,不過他的身邊就是近在咫尺的何大官人,他必須馬上將其拿下。
他朝著何烈猛撲過去,然而何烈反應很快,兩人雖隔得很近,何烈早已預備他會過來,一見趙英傑舉劍殺來,他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根金色的長棍嘭一聲將長劍擋開,隨即手上挽了一圈,金棍好似有靈性一般瞬間纏上趙英傑的長劍,趙英傑舉劍回收,第二劍又堪堪殺到,可何烈將金棍在周身使的密不透風,長劍一時間滲不進去,兩人你來我往,殺得不亦樂乎。
正在這時,何烈步法一變退出戰團,他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根金色的銅鼓,放在手中“嘶拉嘶拉”的搖晃起來。
趙英傑一看登時臉色大變,他認出這支銅鼓正是那個操縱水鬼的僰人銅鼓,這正印證了何烈就是火雲邪教中人的猜想。 此刻他卻沒有半分破解答案的喜悅,他急切的運起長劍又一次撲了上去想要阻止何烈搖響銅鼓。何烈手上不停,另一隻手則拿起長棍抵擋趙英傑。
持續的搖鼓終於有了反應,木箱之中站起幾隻灰敗死氣的水鬼,趙英傑一呆,心中詫異道:“現在是青天白日,為何會有水鬼出現。”
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何烈長棍在手逼開趙英傑,得意道:“這是水鬼的完成體,本來預備給皇帝老兒的,不過既然你執意要打開木箱,那就當提前給你的大禮了吧。”
那水鬼已經跨出木箱,青面猙獰將幾個魏軍士兵撲倒在地撕咬起來,慘烈的場景和驚叫聲似乎影響著其余的魏軍,原本佔據優勢的魏軍士兵開始慢慢後退,不一會兒幾名被咬的兵士也變成了水鬼,搖搖晃晃的撲向自己曾經的袍澤。
水鬼來的突然,又兼具顛覆了過去的認知,使得原本佔據心裡優勢的魏軍方寸大亂,被水鬼突了個措手不及。趙英傑剛剛和何烈交手就能感受到對方武藝高強不在自己之下,眼看何烈已經退到幾丈之外,知道暫時不能奈何的了他,隻得轉身組織起前鋒營收拾撲上來的水鬼。然而這幾隻水鬼不愧是何烈說的完整體,不但不懼陽光,而且動作迅猛,比起當初慢悠悠的水鬼不知快上幾倍, 還沒等前鋒營集結起來,水鬼已經撲了上來,將他們的隊形徹底撕裂。魏軍隻得各自為戰,然而水鬼刀槍不入,沒了怕光的破綻,又矯健敏捷,遠非常人能夠對付,就這個當口,已經被他撲倒撕咬有十幾個魏軍,
趙英傑當機立斷,下令後撤,他和幾個親兵頂在最前面,拚死抵擋撲上來的水鬼,帶著前鋒營且戰且走,此時水鬼人數已有二三十隻,且還在不斷增加。
比起眼前岌岌可危的處境,趙英傑此刻心中滿是對局勢擔憂和絕望,他知道他和前鋒營之所以進展迅速勢如破竹,完全是戰法得當,避開了黑夜行軍,又兼具比水鬼更敏銳的行動和對火攻的運用,才讓他們有如神助。現在火雲教將水鬼完全體放了出來,這些水鬼日夜穿行,動作敏捷,他們還有勝算嗎?
他又想到,怪不得他們從夷陵一路走到江陽,除了零零散散的火雲教徒和三五成群的水鬼,一直沒有遇到什麽激烈的抵抗,莫非這不過是火雲教的陰謀,引誘我們前來,他甚至想,何烈或許早就等在這裡,想通過我領著著水鬼完全體蒙混過關進入夷陵城甚至是京城。
趙英傑終究是趙英傑,那個戰意盎然的沙場將軍,挫敗和消極的想法只在他的腦海中短暫的停留後,他眼神中又漸漸流露出不言放棄的堅決,他要活著離開這裡,將水鬼完全體的訊息及時傳遞到總督大人那裡,這樣朝廷才能早作準備,更多人才會有機會活下去。
他大吼一聲用劍避開靠近過來的水鬼,對身旁的人喊道:“不要戀戰,速速退去,向總督大人的大軍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