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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水鬼向東流》第19章
  十七年前。

  一個身著白衣,衣裳帶血的女人跌跌撞撞的在山間的小路上艱難的行走著。女人面容姣好,眼睛圓潤光澤。此時正值晌午,女人朝上看了看天空,一片烏雲將烈日遮擋,只剩下一抹殘色隱隱若現。

  在殘色下,女人的眼中滿是悲傷,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遠處的烈火扔在繼續燃燒,濃煙直衝雲霄,那片火海猶如一張巨口不斷吞噬著所有生命。正在這時,草叢中不經意間一絲響動,女人一驚慌忙尋了蹲下身子藏匿在樹林裡。

  “唰唰”幾聲後,幾個赤裸著上身紋著圖騰的古僰人從林中竄了出來,這群人渾身帶傷,看來經歷了殘酷的戰鬥幸存下來。一見來人女人竟然歡喜起來,從樹林後走了出來用古僰語說道:“太陽神庇佑,你們居然逃了出來。”

  這女人也是古僰人,而這群古僰人大概有十多個人,雖然人人帶傷,可是見到女人同樣欣喜的,領頭的漢子朗聲說道:“太陽神庇佑,想不到你也逃了出來?”

  在幾個時辰前,朝廷的軍隊攻破了九絲山,他們都是幸存者。此刻相見只有一番唏噓。幸存者們尋了個僻靜之地,然後其余的人都去打獵找水,只剩下領頭的男人和那個受了傷的白衣女子。

  領頭男人朝女人問道:“你受的傷要不要緊?”

  “不礙事。”女人搖了搖頭。

  “那群該死的漢人,為了得到我們的秘術,居然殘殺我族人,總有一天,我要殺光天下所有的漢人為族人報仇。”男人青筋暴起,眼帶憤怒,用力將手中的樹枝掰斷。

  “阿吉。”女人輕聲喚了一句,原來這個領頭漢子名叫阿吉,“阿吉,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幸存的族人,並帶他們好好活下去。”

  “娜依,你忘記了我們的滅族之仇嗎,我知道你一直對漢人有好感,偷偷學習漢話看漢書,當初要不是你和大祭司一直反對將秘術交出來,我們何至於此。”阿吉怒視著女人繼續說道:“現在我們的部落被毀,族人被殘殺了,你還要我們好好活下去,怎麽活?躲在山洞裡像耗子一樣過活?”

  娜依心中滿是悲傷,她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呆呆的望著天空自語道:“這也許就是太陽神的安排吧,我們……”

  阿吉粗暴的打斷她的話:“太陽神的安排?我只知道我們的族人死了,他們是被漢人殘忍的殺害,連小孩都不放過,今天你必須交出秘術,否則別想離開。”

  娜依搖了搖頭:“阿吉,你不該質疑太陽神。”說著她勸著阿吉:“阿吉,大祭司曾經說過,使用秘術會被太陽神拋棄,永生墮入黑暗之中……”

  她剛想再勸,怎奈阿吉已經抽出尖刀,刀尖對準她的咽喉,阿吉眼中已是瘋狂一片,他用刀逼視著娜依:“太陽神如果要詛咒我,我不會逃避,我現在隻想為族人報仇,所以你必須交出秘術,否則別怪我。”

  說著將刀尖又逼近了幾分,這時一個族人正好走來來,他剛想稟報頭人前面已經生火烤肉,就看到一副詭異的場景——頭人用刀對著族裡的女祭司,話到嘴邊自覺閉上嘴巴,阿吉抽回尖刀,吩咐道:“給我盯緊她,不能讓她逃了。”

  族人為難的說道:“頭人,這……她可是祭司……她……”

  “沒有什麽可是,她不配合我們,就是我們的敵人,對於敵人沒有什麽好說的,你隻管盯緊了就行。”

  說完大步朝前面走去,只剩下女人和那名族人。

  娜依對手足無措的族人說道:“阿桑,你放我走吧。”

  阿桑就是阿吉留下來看守娜依的族人,聞言有些艱難的說道:“娜依姐姐,我……我……你就聽阿吉頭人的話吧,他也是為了我們大家,你就答應他吧好嗎?”

  娜依飛快的看了一眼四周,見四周無人,族人們都在前面生火烤肉,便對阿桑哀求道:“阿桑,你是個好孩子,你就放了我吧。”

  阿桑搖了搖頭,只是神色掙扎顯然內心在做著猛烈的思想鬥爭,娜依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便從阿桑說道:“阿桑,我是太陽神的祭司,你不讓我走,就是違背太陽神的旨意,太陽神會降災懲罰你的。”

  這麽一說阿桑果然惶恐不安起來,娜依趁熱打鐵的說道:“你現在閉上眼睛,我現在要執行太陽神的旨意,所以你不能阻攔我,否則太陽神就會懲罰你,而你如果閉上眼睛放我走,太陽神就不會怪罪你。”

  阿桑立刻猶豫起來,嘴裡不停的念叨著:“這……這如何是好……”

  “阿桑,你不怕太陽神的懲罰嗎?”娜依最後說道。

  過了一會兒,阿吉吃飽喝足後,因為不放心這邊,他用手抹了抹嘴便走了回來,卻見阿桑緊閉著雙眼,渾身顫抖的坐在地上,而娜依早已不見了蹤影。

  “人呢?”阿吉憤怒的吼道。

  “我……我不知道……這是太陽神的旨意……我……”阿桑畏畏縮縮的說道。

  還沒說完,阿吉一巴掌便打在他的臉上,只見阿吉像一頭憤怒的公牛不停的吼叫道:“你怎麽能放跑他,你怎麽能放跑他。”

  說著就要抽出尖刀,其余族人聽見吼聲跑了過來,一見阿吉要對阿桑動刀,都死命衝上去抱住阿吉,讓他抽不出尖刀。

  整個山林裡只剩下阿吉憤怒的咆哮聲,那聲響震徹山谷不斷回蕩,將寄宿在竹頭的鳥兒驚飛,鳥群“唰唰”齊鳴,仿佛要將無奈帶走。

  而此時的娜依猶如一隻逃脫的鳥兒,腳下不停,不斷扇動著奔向遠方,她的前面是一條並不寬敞的小路,然而就是這樣一條小路卻也是希望之路,指引著她前進的道路。

  而在不遠之處,一道道炊煙繚繞,一個村莊的輪廓開始隱隱顯現出蹤影,這似乎意味著一段故事已經結束,然而這何嘗不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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