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裡保持了大約五秒鍾的安靜，緊接著便聽見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另一個男人亂入其中，“薑總，最早的飛機是兩個小時之後的。”

薑牧雲頓時跳了起來，“大哥，你不許過來！過來我，我就不理你了！”

那邊又停頓了許久，“阿雲，你最近……身體還行吧?”

話題又冷了，薑牧雲臉上的紅暈飛快的退下，變成一種淡淡的青白色，“比在魔都，好些。”

……

話分兩頭說，薑牧雲這邊兒忙著跟自家大哥打電話，那邊兒張申他們已經將車開進了天元醫院的住院部。

“安排化療。”李堂煌一進醫院立刻化身高冷禁欲系男神，一邊戴消毒手套，一邊熟練的吩咐，同時斜眼瞟向張申，“你要進來?”

雖然他語氣不屑，但張申作為一個十足的佛系少年，並不太介意，相反他很想看看現代化醫院的治療手段，自然是點頭表示要去。

李堂煌眉毛一垂，“帶他去消毒。”

“李主任……”助理為難的看了看李堂煌，偷偷湊到他耳朵邊上，“您怎麽帶個騙子過來啊。”

“嗯?”

“這小子兩個月前來過一回，說自己是醫生，要應聘。結果什麽證件都沒有，當場就被保安扔了出去。李主任，您可別被騙哦。”

“……”

李堂煌心中一凜，這小子真是江湖騙子?親娘咧，帶他進去會不會影響仕途啊！

他思索了一下，擺擺手，“他不是我帶來的，是鄭先生請的私人醫生。”

“那要是除了醫療事故算誰的！”

“我會讓鄭先生簽協議的，他只是借用我們的化療儀器，除了任何問題我們不負責任。”李堂煌算盤打得好，這協議一簽，鄭可是死是活都不管天元醫院的事。但是要是鄭可僥幸活了，那也絕對繞不開天元醫院，繞不開他李堂煌。

助理見他一意孤行，隻得照辦，不過一轉頭，就風風火火的跑到院長辦公室打了小報告。

“胡鬧！”年過六十的老院長整個人都從凳子上跳起來了，“叫李堂煌來見我！”

小助理哪裡敢去找腫瘤科主任，唯唯諾諾不肯動，老院長拍案而起，自己就朝著腫瘤科奔了去。

張申正跟著李堂煌走化療之前的檢查程序，。

有的中醫看不起現代醫學，認為他們就跟工廠修機器一樣，哪兒壞了切那兒，根本不去追根溯源;有的西醫又看不起中醫，認為那又慢又麻煩，效率低下，屬於歷史糟粕。

李堂煌屬於後者，但是張申卻不是前者，他對現代醫學的吸收如饑似渴。

“如果能把現代醫學和傳統醫學結合起來，那有很多絕症根本就不是問題，你說是吧?”

張申看著那一排排儀器，眼神中充滿了欣賞，他條件反射的想把自己的想法跟旁邊人討論。然而，李堂煌隻給了他一個白眼，其他醫生更像是沒聽見一樣。

說實話，他們沒笑都夠給他面子了。

唉，這時候要是小雲兒在，她肯定會聽我講講。張申遺憾的在心中歎息，同時閉上了嘴巴。

化療之前的工作很多，李堂煌好一陣忙活才加塞把鄭可安排在了第二天一早，當然也以此為理由訛了鄭老板一大筆錢。

張申看了家屬簽字，這才知道這個父親名叫鄭天德，才不過三十六歲。

他們剛剛安排好病房走出來，還沒回到辦公室，便看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氣勢洶洶的站在走廊上面，手裡的手杖重重一杵，指向張申，“李堂煌，你帶個騙子是想毀了咱們醫院幾十年的名聲嗎?”

李堂煌一愣，

側臉望向張申。年輕人表情未變，仿佛不知道騙子說的就是自己一樣，面對幾乎杵在自己鼻子上的手杖，他只是平靜的退了半步。

“先生您好，我不是騙子。”他禮貌的說道，仿佛對方只是在問他年齡，“只是我想出來的治療方法需要現代化設備配合，可我自己沒有。幸好這位李醫生願意幫助我們。”

“你想出來的治療方法?出自哪本書，是哪個大家教你的?”

“沒有。”

“你哪個大學畢業的?”

“我沒上過學。”

“那就是師從哪位名家了?”

“師尊沒提過自己的名諱，只是姓駱。”

“姓駱?”院長倒是思索了一下，然而並沒有想到哪個姓駱的大家，臉色瞬間冷到冰點，“滾出去！”

張申瞳孔微微一縮，抬手抱了抱拳，昂首闊步從院長身邊走出去。剛走到門口，便看見薑牧雲興高采烈的往裡走，“張申，明天早上我能拿到藥……誒，你怎麽……要回去?”

張申聳了聳肩膀，“嗯，下午幫人代班。”

“……”

薑牧雲迷茫地看著他攔下一輛出租車，俯身沒入車中。

這理由倒是沒毛病，可是這個節骨眼了，想到他還要坐在網吧裡當網管，怎麽想怎麽別扭啊。

張申揉了揉太陽穴，一晚沒睡讓他腦袋輕微的發沉，這倒不是什麽大事兒，回去打半小時坐就能緩解，只是剛才那院長的態度實在讓他心中不忿。

一是為自己，就算他不是他們認可的醫生，但至少也是抱著好心去救人的吧，他們怎麽能向趕乞丐一樣把自己往外趕?

不，醫者仁心，就算是乞丐，也不至於這種態度。

第二是為醫學和病人，他們還好意思稱自己是越湖市最好的三所醫院之一，卻連聽都不肯一下跟自己不同的意見。

明明自己有一套成功率很高的辦法，如果他們明天不讓自己進去，那個女孩……

“可惡！”他右手捏成拳頭，狠狠一錘砸在後背上，波瀾不驚的心海第一次泛起了波紋。如果自己手下有數百上千例成功的病例，那些醫生還會這麽小看自己嗎?

難道沒有醫師證和學歷自己就要任憑這身本事埋沒在市井之中，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本來能夠得救的病人去死嗎?

“可惡！”

出租車司機回頭看了看這個俊朗的小夥子，“怎麽，被人欺負啦?嗨，你也別太沮喪，這個年紀被欺負很正常。但沒關系，你不看網絡小說嗎?裡面怎說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振作起來，奮發圖強，過幾年回來，讓那些欺負你的人刮目相看就是了。”

越湖市的司機多半都巨能侃，張申愣了愣神的功夫，人家已經嘚啵嘚啵說了一大堆。

他隻聽到四個字，“莫欺少年”。

是啊，我明明有一身通天的本事，為什麽不能成為被人認可的醫生呢?

非要按他們的規則來嗎?

張申眉眼一沉，平靜的眸子裡第一次浮起了一抹犀利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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