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小吉,宜嫁娶、出行,不宜動土。
蘇全忠照例卯時剛到就起床了,今天的心情不錯,小妹身體恢復得很好,這幾日練功,總覺得進展神速,昨日與父親交手,也得到了父親的稱讚。
先喝了一碗昨晚便準備好的師門秘傳健體藥湯,蘇全忠換上一身短衣,便來到前院中開始練功。
先是拿起長槍,練了一套師門基礎的驚虹槍。一套槍法耍完,微微覺得身體熱了起來,他放下長槍,開始練習近日剛學會的黑虎拳,這套拳法乃是家傳的武藝,但對內力的要求頗高,父親也是前兩日才傳授給他。
一套黑虎拳尚未打完,忽然,眼角一瞥,一個瘦小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貼著院牆溜進了自己的房間。蘇全忠心中一動,父親蘇護乃是世襲的冀州侯,莫非還有賊人敢進蘇家不成?
他心中大怒,便要衝進屋中將竊賊拿下,剛走到門口,卻又停住了。
自己屋內物件不少,有不少都是父親所賜,雖不算是寶物,但也有些珍貴。自己若是與竊賊在屋內打鬥起來,傷到這些物件,未免有些不值。
想到這裡,他便在屋外停了下來,守在門口,隻待竊賊出來,便一舉將其拿下。
哪知他在屋外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那竊賊仍是不出來,屋內的翻箱倒櫃之聲倒是越來越大。
當真是豈有此理,這賊子莫非要將自己的屋子搬空不成?當真是太過貪心,須知僅僅是屋內木架上那一株紅珊瑚,便足夠普通人家花用不盡了。
想到這裡,他再也按耐不住,走進了屋內。
一進屋,卻見屋內床頭牆角的陰暗處,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翻自己的衣櫃,好幾件衣物都被扔在地上。
蘇全忠大喝一聲:“好賊子!”便向著那人影衝去。
那人影被他一驚,愣了片刻,便將手中抱著的衣物兜頭向著他扔來。
全忠的功夫又豈是白練的,右拳揮出,一記驚虹槍中的怒蛟探海,拳風攪動,便將衣物全都攪在了右手。
感覺到那人在自己視線受阻時便要從自己左側逃跑,他聽聲辨位,左手便一把將那賊子揪住,右手便要揮拳向那賊子打去。
此時那賊子正在窗口,他視線恢復,待得看清那人的相貌,右拳頓時揮不下去了。
這偷衣服的賊子,卻正是黃雪。
此時她眼見已經難以逃脫,就要挨蘇全忠一記老拳,頓時嚇得閉上了眼睛,尖叫出聲來。
所幸蘇全忠武藝精熟,收放自如,黃雪終究是沒有挨上那一拳,否則以她的小身板,怕是又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
全忠松開黃雪,看看眯著眼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右手中抓著的衣服,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小妹,你這又是在玩什麽?”
尷尬,絕對的世紀性尷尬,男人偷女人衣服被抓住都會尷尬,更何況女人偷男人衣服被抓住,黃雪上一世在奇葩輩出的現代活了二十八年,這種事聽都沒聽說過。
所以說,關鍵時刻,人總是會急中生智,尷尬到了實在無法解釋,黃雪便用出了女人的萬能絕招,小嘴一扁,擠出幾滴眼淚,悲聲道:“哥哥你凶我。”說罷,掩面大哭起來。
這種絕招,二十八歲的女人用起來也許有些別扭,但十三歲的小女孩用起來,卻實在是屢試不爽。一頓大哭下,尷尬的氣氛早已化解了不少,黃雪也趁機苦苦編造掩飾的借口。
天還沒完全亮呢,蘇全忠屋裡鬧出這麽大一場動靜,早已驚動了全府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老爺和夫人。
蘇府後堂,蘇護和蘇夫人以及蘇全忠,都一臉玩味地看著黃雪,蘇全忠早已將事情的緣由告訴了二老,黃雪的借口還沒完全編好,只能繼續抽噎,能拖得一時算一時,但她心裡也清楚,拖不了多久了。
“好了,”蘇夫人終於開口道:“妲己,你說說吧,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去偷忠兒的衣服?”
黃雪聞言,隻得道:“父親,母親,哥哥,對不起,其實我去偷哥哥的東西,是想.......是想練武?”
蘇夫人奇道:“好好的女孩子家,為什麽要練武啊?”
謊話總是越編越順的,黃雪回道:“前陣子稍微摔了一下就受了那麽大的傷,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實在太弱了,所以才想練些武藝,以後也省得父親和母親那般為我擔心了。”
蘇夫人沉吟道:“倒也有些道理。”
蘇夫人好應付,蘇護卻沒有那麽容易被帶跑偏,此時他在一旁開口道:“練武和偷你哥哥的衣服有什麽關系?”
黃雪此時已經打好了腹稿,道:“我不是想去偷哥哥的衣服,我只是想找找哥哥的武功秘籍,結果半天都沒有找到。”
這年代,功夫從來都是手口相傳,又何來的武功秘籍?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蘇護相信了。他叱道:“胡鬧,你哥哥的功夫都是師門傳下的,你又聽誰說有什麽武功秘籍的?”
黃雪低眉道:“我聽人說學醫的都有秘籍的,像黃帝內經什麽的,便以為學武的也會有秘籍的。”
蘇護道:“你想學武又為什麽不和你哥哥說,要自己去偷秘籍?”
黃雪道:“我是怕您和哥哥不允,所以才想偷偷學的。”
“行了,”蘇夫人打斷了父女的問答,插口道:“女兒想學些武藝,有能是什麽大事。忠兒,明日起你便教你妹妹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吧。”
蘇全忠點頭應是,黃雪連忙借機插口道:“母親,我看了哥哥的衣服,覺得我的衣服都不適合練武,不如你也給我定做幾身練武穿的衣服吧,要男孩子穿的衣服,那樣練武比較好看。”
蘇護再次皺眉道:“胡鬧,女孩子穿男孩子的衣服,成何體統。”蘇夫人也是皺起眉頭沒有答應。
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由不得你們不答應了,不然今早這一場不是白忙活了。準備出絕招,待我醞釀一下,您二老瞧好吧,一大波眼淚正在路上......
於是,黃雪下午便如願見到了母親請來的裁縫。
五日後,黃雪終於穿上了剛訂做好的男裝。美中不足的是,蘇全忠當日便開始教授他武功了。蘇全忠平日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哥哥,想不到一旦當起師傅來,卻也頗為嚴厲,結果弄得一個多時辰下來黃雪便練得渾身無力。沒辦法,自己約的功夫,含著淚也得練下去。
晚飯的時候,蘇夫人問起黃雪練武是否辛苦,黃雪咬著後槽牙強笑道:“沒問題的,母親,練武不但不辛苦,還有趣得很。”
第一步,易容改裝,準備完成,雖然花去了不小的代價.......
第二步,弄錢。
偷衣服的失敗,讓黃雪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當小偷的天賦,偷錢這種事,怕是更乾不來。想來想去,還是用騙的比較現實。
為此,黃雪冥思苦想三日,終於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這一天,黃雪一早便找到了蘇護和蘇夫人,道:“父親,母親,這三日我都作了同一個怪夢。”
“哦?”蘇護倒是來了興趣,笑道:“三天作同一個夢,你倒說來聽聽。”
黃雪回憶了一下早已編好的謊話,感覺沒什麽漏洞,便道:“這三天我都夢到一個女人,她對我說,我之前摔倒,本來是醒不來了,結果上天憐憫,降下恩德,便讓我安然無恙的醒了過來。我需要感念天恩,將福報散播出去,所以讓我對全城的窮人進行施舍,不然上天收回恩德,我還是會出事的。”
二老聞言大驚。蘇夫人道:“女兒,這可是真的?”
黃雪點頭應是。蘇護沉吟道:“你夢裡的女人,長什麽樣子?”
.......
老爹,你的關注點怎麽這麽與眾不同。
“那女人多大年紀?”
“看著......反正年齡不小了,看起來很溫和慈祥。”黃雪心裡想的是女媧的塑像,但嘴上卻不敢說,怕對女媧娘娘不敬。
“那女人穿著什麽衣服?”
“很華麗的衣服。”
“是黃色的衣服嗎?”
“是啊。”父親心裡好像有什麽人選了,黃雪自然是順著他說。
“手裡拿著什麽東西沒?”
“好像是有,夢裡記不太清了。”
“是不是拿著一個拐杖?”
“對對,就是拐杖。”
“那女人大約五十多歲年紀了是不是?”
“是,是,父親你怎麽知道的?”
老爹,好樣的,你怎麽說都對。
蘇護一拍大腿:“女兒,那是梨山老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