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外,古靈山,女媧廟。
此時的黃雪,頭腦一片空白,癱坐於女媧像前,嘴角還掛著鮮血。黃顏和天化見此情景,都是大驚失色,忙都上前兩步扶住黃雪。黃顏擦去黃雪嘴角的鮮血,心疼地道:“怎的拜神還會受傷?”天化急道:“先離開再說。”說著,兩人江黃雪扶到黃顏的背上。
天化先衝出廟門,看了一眼,道:“來不及了,已經到了。”
黃顏急道:“可有後門?”
天化繞到神像後看了看,道:“有後門,不過也有士兵上來了。”
黃顏打量了一下廟內,道:“先找地方躲一躲。”
天化點了點頭,也環視了一圈,道:“你們去神像後躲避。”說罷,將頭盔的面甲放下,縱身一躍,便上了橫梁。
黃顏也將自己和黃雪的面甲放下,躲在神像之後。
剛剛躲好,便從廟外走進了一人。只見那人約麽三十歲的年紀,身材魁梧,面容剛毅如刀削一般,雙目炯炯,精光四射,鼻梁英挺如山巒,唇方口正,下頜微髯,嘴角微翹,似帶著一種淡淡的不懈,身穿玉袍,頭戴金冠,卻正是當朝大商天子,帝辛子受。
那男子在神像前略一打量,便取出香燭,正要拜祭。
忽然,隻聽得神像後“嚶”的一聲,卻是黃雪正好此時清醒了過來。
房梁上的天化頓時大驚,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從房梁上躍下,低喝道:“快從後門衝出去。”說著,已攔在商王身前。
商王大驚,怒喝道:“什麽人,竟敢刺殺天子?”
天化渾身一震,嘴角泛出一絲苦澀,刺殺天子,這可是滅族的罪名,他又怎能想到今日會鬧得這般不可收拾。
商王猛然拔劍在手,便向著天化砍去,天化匆忙拔刀抵擋,卻不敵商王的力氣,被震退幾步。商王自然趁勝追擊,又是一劍當頭砍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又一把刀從神像後閃出,抵住了商王一劍。商王看去,只見那援手之人似乎是個女子,穿著一身極不合身的盔甲,左手架著另一個女子,那女子似乎受了重傷,軟軟地搭在前一女子的身上。
商王自幼習得帝王劍法,早已臻至化境,劍隨心至,又是一劍刺向那持刀女子。
那女子眼見劍勢凌厲,難以抵擋,忙閃身躲避,卻忘記了身旁還靠著一人,那劍卻正擊在受傷女子的頭盔之上。商王手腕微微一挑,便將那人的頭盔挑落在地上。
秀發飛散之下,商王頓時呆住了,只見那秀發下的臉龐,面白似雪,美眸微閉,瑤鼻挺翹,櫻口微張,容貌瑞麗,國色天姿,嘴角帶著一絲血跡,竟透出一種病態之美,讓人忍不住上去憐惜。商王閱遍后宮佳麗,竟無一人比得上眼前之人。那一劍挑出之後,竟沒有了後續的招式。
天化此時已緩過氣來,聽得廟外已有喧嘩腳步聲過來,大喝一聲:“走。”趁著商王招式的空檔,便使力撞退商王兩步,一同架起黃雪向後門衝去。
商王也不追擊,兀自沉浸在那一刻的驚豔當中。聽得後門處已有了交手之聲,悚然一驚,忙大喊一聲:“給朕抓活的。”
後門處,天化與黃顏架著黃雪與兵丁爭鬥,所幸黃雪已恢復了些力氣,可以自行行走,也讓他們輕松了不少。一些兵士已抽出了弓箭,但聽得商王的喊聲,便又收了回來。
三人且戰且退,天化已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也激發出十二分的功力,一口鋼刀使得大開大合,尋常士兵根本難以近身。黃顏此時則不再出手,只是扶著黃雪向山下逃去。
忽然,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喝:“哪裡來的賊子,膽敢刺殺天子?”
天化聽得渾身一震,那聲音卻正是自己的父親黃飛虎。
黃飛虎奔到近前,舉起金攥提盧杵,一杵便將天化震退了七八步。他卻不追擊,扭頭對其他人道:“快回去保護天子,賊人由我拿下。”
其他兵士不敢抗命,都向廟門退去。
黃飛虎與天化打纏鬥作一處,轉眼便越行越遠。
轉過一處山路,黃飛虎收起兵器怒斥道:“你這逆子,怎的做出這等事情?”原來,他早已看出了天化的身份,所以故意相救。
天化此時心亂如麻,喃喃道:“父王,我.......”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黃飛虎道:“莫要囉嗦,你們先回家去,待我回來再做處置。”說罷,想了想,搶過鋼刀,便在自己右臂劈了一記,頓時血流如注。天化驚道:“父王!”黃飛虎將鋼刀擲回道:“快走!”說罷大喝一聲:“好賊子,竟敢傷我!”說著,回身向著女媧廟行去。
女媧廟內,商王面沉似水,無喜無悲,不知心中所想。黃飛虎跪伏於地上道:“大王,微臣本事不濟,走脫了賊子,請大王責罰。”商王淡淡道:“武成王為朕受傷,何罪之有,快些去包扎一下。”“謝大王。”黃飛虎再叩首,轉身離去。
一旁的宰相商容見商王若有所思,道:“大王,今日祭拜之事......”
商王道:“取文房四寶來。”一旁自有官吏遞上紫毫筆。商王深潤筆,回身走到方才見到那女子姿容之處,腦中想著那絕色容顏,一首詩便一揮而就。寫完,端詳著那詩句,似乎頗為滿意。
商容看看那首詩,又看看一旁的女媧神像,頓時一臉的怪異之色。心道大王怎麽今日思維如此跳脫,剛才還在說刺客,怎麽轉眼又開始寫詩調戲女媧了?
略一思忖,更覺不妥,商容上前道:“大王,女媧乃上古正神,澤被四方,此處乃其行宮,此舉委實有些欠妥,懇請大王以水洗去。”
商王聞言冷哼一聲道:“朕寫的詩,用水是洗不去的,需用人血洗,老丞相可願試試?”說罷,也不再理商容,將筆交還官吏,道:“回宮!”
三十三天外,天神女媧正在大發雷霆:“我本好意與黎民降福,不料今日先有黃雪瘋言瘋語,後有帝辛題詩辱我,實在惱人。”想了想,對一旁仙女道:“去傳旨軒轅墳青丘一族,與我斷了大商氣運,奪了他的江山,方解我心頭之恨。”仙女聞言,不敢多言,應了聲是,行禮轉身離去。
朝歌城,王宮。
此時已不是上朝之時,但今日之事非比尋常,商王坐在龍椅之上,一眾大臣皆是分立兩旁。
一旁尤渾看商王悶悶不樂,進言道:“大王,今日我大商天下,竟然有人行刺天子,此人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哦?”商王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色,道:“你且說來,如何個萬死之法?”
尤渾見商王好像來了興趣,心中大喜,道:“稟大王,據微臣所知,本朝有刑法三十八種,若抓住此人,應當由輕及重,依次施與此人身上。”
“好!”商王擊案歎道。尤渾大喜,商王卻續道:“尤大夫如此了解刑法,之前我竟然不知,真是好得很,你當個大夫卻是有些屈才了,真是朕之過錯,不如去天牢裡供職,如何?”尤渾頓時呆住了,不知該如何應答,磕頭如搗蒜。
商王也不再理他,又道:“晁雷,殷破敗何在?”
有兩個武將出列道:“微臣在。”
商王道:“全城緝拿刺客, 抓活的。”
那兩人拜道:“微臣領命。”便要轉身離去。
商王卻又補上了一句:“朕要的是毫發無傷。”兩人頓時一呆,再次叩拜道:“微臣遵旨。”
待得兩人離去,商王便似累了一般,擺擺手道:“都散了吧。”又對左右道:“傳畫師來見我。”
武成王府,後堂。
此時,武成王正端坐在正中,右手已包扎完好,以麻布吊在脖頸上,臉色沉得如同一頭即將爆發的雄獅。黃雪、黃顏、黃天化三人,便如鵪鶉一般站在他面前。
黃顏最是得寵,先是開口道:“父王,此事緣由都和你說清了,本就是我提出的,自然是我的過錯,你要責罰便責罰我吧。”
黃雪怎肯讓黃顏替她頂缸,忙搶到:“父王......”
“夠了,”武成王一聲暴喝,打斷了她的話,道:“這是天大的罪過,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只是事情已然鬧開,如今卻怎生是好?”
天化道:“父王,我想商王未必能查出我們。”
王爺捏著額頭道:“未必查得出?就你們?罷了,此事已然如此,我已經將與你們換衣服那三個軍士連夜調往北海,卻不知還有何破綻?”
黃雪結結巴巴地道:“父王......這個......大王好像看到我的容貌了.......”
武成王一驚,又看向黃顏,黃顏無奈地點了點頭。
武成王長歎一聲,低下頭去,再次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