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被趙公明等人逼離了太守府,忌憚龍宮的勢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他急於弄清楚哪吒那裡到底出了什麽岔子,為什麽靈珠子會失去控制。
他躲在陳塘關外研究了幾天典籍,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因。哪吒的成長,需要的是負面的情緒,悲哀、憤怒、嫉妒、懦弱、緊張,這些都可以,當這些情緒支配靈珠子殺完哪吒的親朋,使哪吒的主意識產生了厭世之情,才是靈珠子吞噬哪吒主人格的最好時機。
這一點他一直控制得很好,事實上,哪吒長到六歲以來,一直都被負面情緒包圍著,使他的法術一直順利施行著。
可是,自從遇到黃雪和公明以來,哪吒卻吸收了太多的正能量,快樂、親情、友情、勇敢、這些東西對靈珠子來說就是毒藥,會使他的主魂越來越強大,照此發展下去,靈珠子吞噬不了哪吒的主魂,那自己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眼看著趙公明離開,太乙真人便開始籌劃起了自己的行動,事情既然偏離了軌道,他當然要想辦法扯回來。
哪吒最近過得很開心,雖然不如黃雪在的時候,但比起之前仍是快樂了一百倍都不止。
父親和母親都不敢再給他臉色看了。事實上,自從那日李靖見過了哪吒發怒時候的樣子,簡直是三魂嚇掉了兩魂,經常在夢中被驚醒。自打那日之後,莫說是有趙公明的叮囑了,即便是沒有,他又怎敢再為難哪吒?
恭敬有加自然是不必提了,哪吒一旦有什麽不滿,他還得趕緊去賠不是,生怕哪吒發起怒來,六親不認,一乾坤圈打爆了他的腦袋。以至於最近府裡人都在議論,李太守這不像是哪吒的老子,倒像是哪吒的兒子。
黃雪和公明雖然走了,敖丙卻是代替了他們每日來找哪吒玩耍。如果說黃雪和公明帶給哪吒的是久違的親情,敖丙帶給哪吒的就是真摯的友情。
在這段真摯的友情包圍之下,哪吒無憂無慮地過了兩個多月,直至太乙真人再次將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
這一天晚上,哪吒告別了敖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正要休息,忽然,房門被推開了,太乙真人從屋外走了進來。
哪吒看到太乙真人,便是一愣,他雖然對此人並無好感,卻也知道此人乃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自己招惹不起,便開口道:“老爺爺,你怎麽又來找我了,我說過了,我不認得你。”
太乙真人聞言一皺眉,道:“靈珠子,你還是記不起為師嗎?”
哪吒回道:“老爺爺,我真不是你徒弟,你認錯人了。”
太乙真人見狀,喃喃自語道:“難道靈珠子還沒有喚醒?”
哪吒見太乙真人行為怪異,頓時有些心慌,道:“老爺爺,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啊。”
太乙真人冷哼一聲,手指一掐印訣,念動了驅使法寶靈珠子的咒語。他這一念咒,哪吒頓時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負面情緒衝進了他的腦海,悲傷、憤怒、無助的感覺洗刷著他的全身。雙眼瞳孔之中,也開始逸散出陣陣的紅光,緊緊地盯著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見狀,知道已將靈珠子喚醒,心中大喜,口中的咒語念動得更急,念到關鍵的地方,忽然右腳前踏一步,並指成劍,點向哪吒的額頭,一束紅光便射了進去。
此時的哪吒,身體中的兩個靈魂正在激烈地戰鬥著,他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主意識卻漸漸開始迷茫了起來。忽然,太乙真人右腳跨前半步,並指成劍指著他的姿勢,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姿勢他可並不陌生,前些日子,他與黃雪和公明玩耍時,黃雪便會經常突然性地前跨半步,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八”的形狀,然後用食指頂在公明的額頭上,大喊一聲“不許動”。
每當這個時候,公明無論正在做什麽,便會如同被施法般定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當真是有趣得很。此時,他自己往往就會哈哈大笑,然後學著黃雪的姿勢,也不停地用手指點著公明和黃雪,不知為何,兩人也每次都會被自己定住。
這個遊戲,一度是他最喜歡的遊戲,如今看著太乙真人的姿勢,卻與這個遊戲何其的相似。而且由於他個子低,太乙真人為了點中他的額頭,身形蹲得也比較低,卻是使這姿勢顯得更為滑稽。
他此時回憶起了快樂的時光,心中的負面情緒瞬間便被壓了下去,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看著太乙真人一臉認真的表情,他忽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當時就把太乙真人笑蒙了,回想起典籍中的記載,這情況明顯不是正確的流程。想到這裡,他收回手指看了看,再次念動咒語,又是一指點出,一束紅光射進了哪吒的額頭。
哪吒此時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靈珠子的副魂魄早已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些許咒語又如何能夠喚醒?看到太乙真人再次一指點來,他忽然哈哈大笑出聲,學著黃雪的樣子將雙手舉過了頭頂道:“老爺爺,你別點了,我不動。”
太乙真人見狀更是覺得費解,無奈地縮回了手,試探性地再叫了聲:“靈珠子?”
哪吒這次搖頭糾正道:“早說是你認錯人了,我叫李哪吒。”
太乙真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忽然一揮長袖,便轉身消失了。他需要好好回去查看一下典籍,看看是哪裡出了岔子,留下哪吒自己在房間裡歡樂得手舞足蹈。
兩日後,太乙真人終於弄清楚了之前失敗的原因。在哪吒的兩個靈魂裡,本體乃是主魂魄,靈珠子還是副魂魄,主魂魄天生便強於副魂魄。之前他強行喚醒哪吒的副魂魄來壓製主魂魄,其實是大錯特錯,也難怪會失敗了。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先勾動哪吒主魂魄的負面情緒,以此來喚醒副魂魄,最終對主魂魄進行壓製,達到他的目的。
於是,這天晚上,他再次來到了哪吒的臥房。
哪吒看到太乙真人再次前來,哭喪著臉道:“你怎麽又來了?我的真不是你徒弟。”
太乙真人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他本想進來便將哪吒打哭,畢竟悲傷也算是負面情緒了,可此時卻忽然有些下不去手了。他堂堂闡教十二金仙,若是傳出毆打一個七歲的凡人孩子,怕是這張老臉也不能要了。
想了又想,他還是決定換一種方式,用言語激起哪吒的負面情緒,明顯比直接毆打顯得高明得多。
思忖了一下,他開口道:“李哪吒,你可知道,你並非你父親李靖親生?”
此時哪吒在破廟中便早已知曉,便點頭道:“我知道啊。”
見哪吒回答得如此乾脆,太乙真人頓時有些呆住了。在他想來,以身世問題引起哪吒的傷痛,應該是最為簡單的,沒想到哪吒卻回答得如此直接。
又想了半天,太乙真人開口道:“這麽說,你知道自己是......是野種了。”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先臉紅了,身為神仙人物,這等用汙言穢語進行謾罵,實在是有失體統,若是傳出去,整個闡教的臉面都被他丟光了。
哪吒聽了這話,頓時皺眉道:“我一直對你客客氣氣的,你怎麽罵人?”
太乙真人紅著老臉強自道:“你本來就是野種,我又沒有說錯。”
哪吒聽了這話,頓時勃然大怒。他自小父親不疼母親不愛的,可不是什麽好教養的人物,平時便是與一些粗俗的下人最為相熟,罵人的話也是聽過不少,見太乙真人先開口罵他,便脫口而出道:“你這老雜毛,你這豬狗不如的老畜生......”
這一開始罵,便停不住嘴,直罵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才停了下來,從下人那裡學來的汙言穢語才吐出了一小半,許多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而太乙真人此時卻是已被氣得渾身發抖。他自小修仙,地位尊崇,即便是外教妖人與他鬥嘴,也是文縐縐地說些綿裡藏針的話,又何時被人這等當面辱罵過。
這一下,哪吒不但負面情緒沒被挑起多少,還發泄得很舒爽,反倒把太乙真人氣得幾乎要吐血。
“住嘴!”太乙真人看哪吒歇了口氣,還要再罵,便出口喝止道:“你這野種竟敢罵我?”
哪吒怒喝道:“你先罵我的,我罵你又怎麽了?我給你說,你這老......”
太乙真人再也忍不住氣憤,長袖一揮,便將哪吒扇飛出去,撞在牆壁上,便昏了過去。
這一下,他才覺得有些後悔了,之前氣憤之下沒有留手,一下便將哪吒打暈了,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無奈,他歎了口氣,隻得轉身離去,今日卻又是失敗了。
連續的失敗,讓太乙真人開始失去了耐性。終於,在思索了三日後,他決定不惜代價地將靈珠子喚醒。這般下去,恐怕喚醒的難度也會越來越大,時間已是由不得他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