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琴師離去,黃雪便繼續在那裡把玩著晶瑩剔透的玉石琵琶。忽然她發現,那琵琶身最核心的位置上,居然有一塊白色的瑕疵。這瑕疵極小,應該也就黃豆大小,若不仔細看當真是難以發現。
有了這個大發現,黃雪頓時更加有興趣,便將琵琶貼進眼前,仔細地想看清那個瑕疵的形狀。
就在她死死地盯著那個瑕疵的時候,忽然,她感覺到那塊白色的東西似乎開始蠕動起來,接著,便如同產生了一股吸力,想要將她的心神都吸引進去一般。
黃雪大驚,忙與琵琶拉開了一些距離,那種吸引力頓時便消失了,剛才的感覺如同幻覺一般。她心中奇怪,再次將臉湊了上去,忽然,一個平靜地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誰這麽討厭,打擾奴家休息。”
黃雪頓時一驚,這聲音她太熟悉了,不是胡玉媚還能是誰。她有些緊張地道:“胡玉媚,你還沒死?”
那聲音再次響起:“胡玉媚是誰?你又是誰?”
黃雪聞言一愣,便又道:“我是黃雪,又叫蘇妲己。”按她想來,胡玉媚若是聽到蘇妲己這個名字,怕是情緒定會有些波動,於是,她便仔細聆聽著那個聲音。
“黃雪?蘇妲己?為什麽你會有兩個名字?胡玉媚也是你的名字嗎?”聲音還是那般平靜,沒有絲毫的波動。
黃雪此時也開始有些疑惑了,便道:“你叫什麽名字?你是不是胡玉媚?”
那聲音回道:“我的名字?奇怪,怎麽想不起來了?胡玉媚這個名字挺不錯的,是我的名字嗎?”
黃雪心中一動,莫非是被那日炮烙放出的火一燒,胡玉媚失去了記憶,藏在了玉石琵琶裡?
其實,她的猜測,雖不中也差得不遠了。玉石琵琶本是上古神物,早就有了靈性,也就是常說的器靈,器靈吸收了軒轅墳中的許多陰氣,也包括了陰氣中夾雜的七情六欲,才成了胡玉媚。
當日被三昧真火灼燒,煉化的不過是這其中的七情六欲而已,所以胡玉媚才會消失。可胡玉媚消失了,琵琶最為純淨的器靈卻並未消失。這般上古法寶的器靈,莫說是黃雪那一點三昧真火的小火苗,便是太上老君放到八卦爐裡煉化,也至少得七七四十九天。如今與黃雪說話的,便是她不小心喚醒的器靈了。
之後的談話,黃雪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這琵琶中的意識,沒有記憶,也沒有智慧,基本上對自己是無害的。為了稱呼方便,她便給器靈起名叫做玉兒。
她問玉兒,如何給玉石琵琶續弦,玉兒卻也不知道,只是說,若是附近有合適的琴弦,她便能夠感覺到。
之後的幾天,有了玉兒在,黃雪倒是不再無聊,白天晚上都抱著玉石琵琶,比起炮烙,能夠溝通的玉石琵琶顯然是更加有趣。
幾天的溝通下來,倒是有個不小的收獲,在玉兒的幫助下,她可以將琵琶收入自己的神識,也可以隨時取出來。這個招數她曾見胡玉媚使用過,每次雙手一翻,琵琶便會出現在懷裡。不過此時琵琶弦斷了,拿出來也沒什麽用處,當然,如果她真舍得用琵琶當榔頭使,倒也是件很方便的工具。
這幾天,商王倒是來看過她幾次,不過她也並未覺得高興。她覺得,商王最近有許多心事,可她問了幾句,商王卻不肯告訴她,她覺得,商王與她已經不似之前那般親近了。
五月中旬,宮中傳來消息,西伯侯姬昌進京為商王賀壽,專程為黃雪帶了些西岐的特產作為禮物。
黃雪對此倒是頗為欣喜,拋開西伯侯在封神榜中的地位不說,單說他對蘇家全家的救命之恩,便足以讓她感激不盡了。於是,她專程向商王請求,要在宮中宴請西伯侯,當面向西伯侯表示一下感激之情。
當日之事,商王也是清楚不過,自然也沒有理由拒絕,便欣然應允了。
酒席之上,商王興致不高,說了幾句客套話,飲了幾杯水酒,便回上書房去了。
今早他已得到消息,南伯侯鄂崇禹明日便會抵達朝歌,東伯侯薑桓楚則還有六日的路程。越是勝利在望,便越需要謹慎,免得露出馬腳,功虧一簣。商家莊那裡,尚需有些安排,免得東伯侯路過之時,見不到宰相商容,會起生起疑心。至於北伯侯崇侯虎,那種可有可無的人物,誰會在乎?愛來不來。
商王一離去,黃雪與姬昌都顯得自然了許多,黃雪致謝之余,也會問起姬考和姬發的近況。姬昌也與她說些西岐的奇聞異事,兩人倒也聊得其樂融融。
酒席將散,姬昌看一旁的侍官宮娥都未注意,忽然道:“蘇妃娘娘,老臣此來臨行之時推算出,此次想回西岐怕是有些不易,若是必要的時候,還請娘娘幫襯一二。”
黃雪聞言一驚,忽然想起,封神榜中,姬昌確實是曾被囚禁在朝歌許久,還害得伯邑考死去。不過她也記得,姬昌會被扣下,是被奸臣和妲己陷害的,如今朝中主政的乃是子乾,又哪裡來的奸臣?她就是妲己,又怎會陷害姬昌?
想到這裡,她舒了口氣,道:“姬伯父莫要擔心,此行應當不會有什麽波折,若是伯父有危難,侄女必會傾力相助。”
姬昌聞言點了點頭,道:“只希望是老臣的推算錯了。”
說完這些,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酒席便就此散去。
第二日,南伯侯鄂崇禹抵達朝歌,覲見商王,商王大喜,狠狠誇讚了一番,賜下許多美酒錦緞。
第四日,北伯侯崇侯虎抵達朝歌,覲見商王,商王抽空見了一面,嘉獎了幾句。
第五日,東伯侯薑桓楚抵達商家莊,卻得知老宰相商容已經病故。他倒也沒有起疑,八十多歲的老頭了,本就是在和天爭命,多活一天都是賺到的,哪天沒爭過,倒也實屬正常。他還專門在商容的靈前上了兩柱香,同時心中卻也松了口氣,死了也好,有些秘密,還是帶到下面去才是最安全。
第六日,東伯侯薑桓楚終於抵達了朝歌,覲見商王,商王以龍體不佳為由,並未接見。當晚,薑甲一系的朝中大臣前往東伯侯所住的驛館拜會,一直過了兩個多時辰才出來。
次日一早,東伯侯投貼拜會宰相子乾、武成王黃飛虎、承平王微子衍、安平王微子啟、亞相箕子,均未獲見,薑桓楚心中已感覺到了有些不對。
次日下午,東伯侯設宴邀請大夫費仲、尤渾,宴席後,薑文燁親送二位大夫回府,並為每人獻上銀錢二十萬錢。
帝辛九年,六月初三,宜赴任、上梁、開市、安香,不宜祭祀、動土、遷徙。這一天,正是當今大商天子子受的三十歲壽辰。
當日下午,商王子受在顯慶殿大宴群臣,朝中一眾大臣、天下四大諸侯齊齊到場賀壽。
酉時整,商王子受攜西宮娘娘黃貴妃、馨慶宮娘娘蘇妃,準時出現在宴席之中,接受群臣的祝賀。
東伯侯看到女兒薑王后並未出現在商王身邊,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起來,忙對一旁的上大夫薑甲使了個眼色。薑甲見狀,忙清了清嗓子,上前朗聲奏道:“臣薑甲,恭祝大王神威永在,壽與天齊。恭祝各位娘娘仙顏常駐,鳳體安康。大王,不知王后娘娘何在,怎麽不出來讓臣一起祝賀?”
他這話一出,全場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前些日子商王與王后生了些事端,大臣們都是知道的。但王后與商王相伴十余年,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夫妻之間吵了架,倒也實屬正常。可如今商王大壽,王后娘娘都未能到場,這事端便顯得有些不簡單了。如今既然有人問了出來,眾人便都望向商王,等著他的答案。
商王淡淡一笑, 道:“朕的宮中,早已沒有什麽王后了,又如何能出來然你祝賀?”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薑甲忙道:“大王,那薑王后呢?”
商王輕輕一皺眉,道:“本不想一開始便說這等掃興之事,既然你急著知道,那也行,趁著大家都還未飲酒,焦方,宣旨!”
總管焦方聞言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卷聖旨,緩緩打開,宣讀道:“大商天子詔曰:今察王后薑氏,引刺客進宮,刺殺聖駕,犯下十惡不赦之罪。念其伴駕多年,特虢去東宮之位,賜其毒鴆,不受刑罰。太子殷蛟,二王子殷洪,奪去王子之位,貶為庶民。欽此。”
聖旨一處,群臣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呆立在當場,想不到一國王后,居然敢行謀逆之事,當真是駭人聽聞。發愣了片刻之後,眾人又一齊看向一旁的東伯侯薑桓楚,他是王后的父親,也不知是否知曉此事。
東伯侯薑桓楚聞言卻是頭腦一陣發蒙,身體便向後退了兩步,所幸一旁的薑文燁一把扶住,才沒有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