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有人叫道:“發生什麽事了?”
跟著人聲嘈雜,鬧成一片。
李晏從靜坐中醒來,睜開眼,見到父親李鴻文臉色凝重,搖手道:“你們別出去,我先出去看一看。”他打開車門,邁步而出。
趕車的管家說道:“老爺,你看那!”手指東北方向。
李晏探出頭來,見管家手指處有一老人,他赫然高懸天空,身後一排氣浪,兀自未消。
那是怎樣一個老人?
只見他身材瘦削,長眉勝雪,垂下眼角,雙目炯炯,如電閃動。
“先天之上!”李鴻文失聲驚呼。
南宮柔也下了車,仰頭看向那老人,說道:“你有印象麽?那老人是誰?”
李鴻文搖頭道:“我也不知。該死!祁縣那些人騙了我們!根本不是什麽黑煞頭陀,而是眼前這個更加厲害的老人!”
“踏虛而行,凌空而立!這便是先天之上嗎?猶若神魔一樣!”李晏心頭又是震撼,又是向往。
前世地球上,人類雖然飛上了天空,但那是借助工具,乘坐飛機等。單靠自己,無外力工具之助,如同鳥兒一樣,踏虛而行,又有誰來?
那老人是他生平所見之首人!
兩縣眾人,相繼下了馬車,抬起頭望著那老人,只聽得一人高聲道:“前輩,在下是白龍郡祁縣縣令嶽慶,前輩若有要事,可否直說?”
那老人哈哈一笑,笑聲沙啞,說道:“東西呢?交出來,老夫可以饒你們不死。不交?嘿嘿,那就全殺了!”
此言一出,代縣眾人登時醒悟:“祁縣說的什麽黑煞頭陀,那是騙人的,真正追殺他們的,是這個老人,所為的是一件什麽東西!”
想到此處,不由得又驚又怒,均想:“祁縣之人真是該死,不僅滿口謊話,還連累了我們,這下凶多吉少了。”
李晏心下訝異:“那老人既然是先天之上的強者,他索要的東西,祁縣的人怎麽敢拒絕?不要命了麽?就算再寶貴的物品,人沒了,那可就真的一切都沒了。”
又聽得適才那玄楓劍派掌教嵇昌朗聲道:“前輩,不知你說的是什麽東西?晚輩等人,並不知情。”
那老人道:“你們是不交嘍?”
嵇昌道:“前輩,我們確實不知。”
楊成業怒喝道:“嵇昌,前輩所要的東西,給前輩就是了,你要拖累我們所有人嗎?”
嵇昌道:“楊家主別信口胡說,若真有,我們怎會不給?還望前輩見諒。”代縣眾人向他怒目而視。
那老人眼神一冷,提起右手,一掌按下,一道枯黃手印迎風成形,眨眼便至數十丈大小,覆蓋了兩縣車隊,如同擎天巨掌,轟然落下。
“嵇昌,你該死!”
兩縣車隊之中,衝出六七人,高高躍起,或出掌,或揚刀,或舉劍,聯手攻擊那一道巨大手印。
這是一眾先天高手!
砰砰砰三聲響,衝出的十多人,又都跌落,撲地而倒,空中那巨大手印,卻也緩緩消散,不至於落到人們頭上。
黑鱗馬受驚,若非早已馴服,又有車夫拉著馬韁,早就逃得不知影蹤了。
李晏叫道:“爹!娘!”
他從馬車中搶出,運起輕功,奔到父母身旁,扶起了兩人。
眼下危急之際,兩人也就沒在意李晏這下施展的功夫,已遠超後天小成之境,南宮柔歎道:“我已沒力氣了,這一擊下,就耗盡了我的內力,你呢?”
李鴻文道:“和你一樣,
這下咱們大夥都得交代在這兒了。就是可惜了晏兒,年紀輕輕,唉……”說著驀然一聲長歎。
李晏卻不想就此認命,但一眾先天高手,也只有聯手一擊之力,一擊之後,內力耗盡,再無還手之力。
他一個小小的後天圓滿,尚且沒有恢復到後天圓滿之境,頂多算是後天大成,又能起到什麽作用?
李晏凝思:“那嵇昌究竟隱藏了什麽東西?”說道:“我去逼問嵇昌,一定讓他交出那老人所要的東西,不然,大家都得死。”
李鴻文道:“不必了。他若是想交,現在便已交了,既然還沒交,生死危在旦夕都不妥協,你再如何逼問,那也是沒有用的了。”
李晏冷冷的道:“就算都要死,在我死之前,也要親手殺掉嵇昌。”
他這一句話,睚眥必報,殊不寬宏大量。但事關生死,李鴻文、南宮柔心頭又何嘗沒有怒氣和恨意呢?乏力之下,不願意再動彈罷了。
只聽得空中那老人沙啞的聲音道:“不錯,能擋我隨手一掌,你們還是有些能耐的。但你們一個個內力枯竭,我下一掌,又如何抵擋?嘿!交出東西,老夫承諾,絕不傷你們一人性命,如何?”
無人回答。
代縣眾人,萬念俱灰之下,連咒罵嵇昌的心思,也都沒了。
那老人怒極,仰天長笑,說道:“很好!很好!你們一心求死,老夫就滿足你們!今日在場的,一個也沒想跑,全都得死!”
那老人提起右手,空中竟現出一株數人合抱大樹,似乎是一株胡楊,眾人錯愕之際,在那株大樹之旁,突然又出現了一株一模一樣的大樹。
李晏怔了一怔,問道:“那是什麽?”
然而他的困惑尚未有人解答,第三株大樹出現了,很快第四株大樹、第五顆大樹……到最後整個天空,密密麻麻的全是一顆顆大樹,形狀完全一致。
那老人手掌一翻,手心向下,空中那密密麻麻的大樹,霎時之間,從碧綠變作枯黃,然後飄散成灰,匯聚到他手心,形成一個灰色的漩渦。
那灰色漩渦徐徐轉動,散發出一種深沉可怖的氣息,似乎地獄複蘇,於人間打開入口,裡面全是地獄中的厲鬼惡煞。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絕望了。
就連李晏,也頹然靠在馬車上,他再如何思索逃生之策,面對這種非人的怪物,又有何用?
“喂,開玩笑的吧。”一個年輕人見到這一幕,顫聲說道。
李鴻文和南宮柔對望一眼,雖覺死得可惜,但一家人若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完了!嵇昌,你害死了我們所有人!”
這一刻,所有人的腦海裡,什麽掙扎、逃跑、活命的念頭,統統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種深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