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白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下。
“咱們也走吧。”
李晏說著,一馬當先,步出了混亂的樹林。王三拍了拍背後的寶兵,臉露喜色,緊跟著李晏。
兩人行出十余裡,便在一處林中,倚樹而睡,次日清晨再行。
這一次,兩人卻就到一處市鎮,購買兩匹馬,以作腳力,騎了慢悠悠地,趕往長安。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兩人跨過山南道,至關內道,終到長安城。
長安,乃漢時故都,西周文王時,亦曾定都於此,中國歷朝歷代中,最強盛的王朝,如周、秦、漢、唐等,均曾定都長安。
東都洛陽,底蘊文化,比之京都長安,卻是差了一籌。
“長安……”
李晏下馬,手牽著韁繩,仰臉看著長安城,城牆高大,幾有三四丈,尋常後天境武者,亦無法翻越得過。
城門口,人來人往,有商人,有旅客,有販夫走卒,有江湖人士,人人排著隊,一步一挪,緩慢而行,或進城,或出城。
另有一條通道,暫時無人,兵士把守,不允許百姓進出,自言乃達官貴人之通道。
李晏四下裡一張,他見過後世的大都市,包括宋、元、明、清之際的大城,因神秘圖騰之故,亦然有幸親眼目睹,但初見長安,仍覺驚豔。
古時的人們,能修築出如此大城,耗費的人力物力,實難想象!
嗒嗒!!
城門外,忽聽得馬蹄聲響,一隊人馬,約二十余騎,快馬加鞭,馳了過來。
“快閃開!”馬上有人大喝。
一時雞飛狗跳,道上的行人們,便即躲到路旁,目送眾騎從一邊無人的達官貴人通道,駛入城中。
“這麽狂妄?天子腳下,縱馬馳騁!”有人不忿。
“那是誰家的子弟?守城的官兵們,怎不攔阻?”有人問。
“哼,那些人中,有宗室子弟,有張相家的二公子,誰敢攔阻?不要命啦?”有人冷笑道。
此言一出,眾人登時了然,便不作聲,頂著烈日,汗流浹背,默默地排隊。
五月天氣,仲夏時節,幾乎快到最熱的時候了。
李晏兩人排在隊伍的中間,晃晃悠悠,倒也不覺難受。他們兩人,一個內力純陽,一個內力陰寒,休說五六月的天氣,縱是跳入熊熊燃燒的火爐之中,亦無損傷。
李晏唯一覺得不舒服的,就是人群中,時不時的有難聞的臭味,飄散出來,他隻好封住鼻息,以毛孔呼吸。
骨碌碌~
城門外,有一輛馬車緩慢駛來,從車窗中,飄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李晏眉目微動,抬眼一瞧,他從車廂內,察覺到一道不弱的氣息,似已至先天境。
不過,長安乃大唐國都,萬國來朝,四夷臣服,強者如雲,高手如雨,一個先天境,不足為奇。
“咦?”
他達至先天圓滿,全身淬煉完畢,無需運功,聽覺視覺便可及遠,忽聽見車廂中,有一個女子聲音低聲問道:“公主,大慈恩寺的邀請,我們要去嗎?”
公主?馬車中的,竟是一位大唐公主?
李晏微一挑眉,公主出行,他倒不覺奇怪,唯一稀奇的,是大唐公主,不僅練武,竟至先天境,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車廂中,響起了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大略就是先前那女聲口中的公主,只聽那疑似公主的女子道:“大慈恩寺立派八十周年,如理禪師遣人送信,邀我出席,若然不至,未免有失禮儀,可是……”她語音清脆,動聽之極。
大慈恩寺?如理禪師?
李晏眉目舒展,恍然大悟,適才初聞大慈恩寺之名,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聞聽“如理禪師”四字,方才醒悟。所謂大慈恩寺,赫然便是佛門六脈之法相宗祖庭!
幾十年前,玄奘法師西遊,佛法大成,攜帶無數經籍,回歸長安,創立了法相宗一脈。大慈恩寺,即為他講經授義之所,受世人敬仰。
“法相宗”三字,太過深入人心,他一時,竟未反應過來。
法相宗,乃佛門六脈之一,大慈恩寺,乃法相宗祖庭,一如少林寺和禪宗的關系。
“唔……玄奘法師逝世後,法相宗日漸衰微,聲勢不振。那如理禪師,乃法相宗五祖,卻已無內景之能,只有先天圓滿之力,門中僧侶稀少,已然氣運衰微。”李晏暗想,記了起來。
他在羅浮的時候,吐納練功,精研內丹法之余,亦然了解了天下大勢,各門各派的詳情,以做到心中有數。
只聽得先一人說道:“法相宗、禪宗、密宗等,他們之間的衝突,是佛門內部矛盾。公主,十余年前, 你奉命在老君廟出家,名為佛門,實是道教。咱們悟道禮佛,練武強身,修習劍術,佛門內部紛爭,一概不插手,一問三不知,有何考慮的?想去就去,不願意去就算啦。”
只聽那公主苦笑道:“翡翠,哪這麽簡單啊?”歎了口氣,說道:“道教要求嚴格,入門者少,向來偏居一隅。更何況道教自古以來,便是崇奉無為,拜三清,卻不信三清。自從天授年後(武則天年號),長安城中,便甚少道教高手的身影。佛門光大,卻要爭奪信仰,所謂六脈?呵呵。”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先前那女子,名喚翡翠,說道:“這又怎麽啦?大慈恩寺,是玄奘法師的故居,有功於社稷,陛下都禮拜過呢。咱們去了,禪宗、淨土宗、天台宗的那些人,就要嚼舌根嗎?”
那公主道:“翡翠,你不明白。讓我再想想吧。”
那翡翠道:“公主,你拿不定主意,要不……去問一問陛下?”她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那公主又布下了一層內力護罩,防止外人偷聽。
幸好李晏武功過人,聽覺靈敏,才能夠聽見。
那公主道:“我再想想。”只聽得“骨碌碌”之聲漸遠,馬車已然走了。
李晏凝眉,尋思:“天授年?武則天的年號,她登基為帝,崇奉佛門,壓過了道教,及至開元年間,道佛平衡,無一更強者。這是皇帝樂意看見的。”
佛門六脈,號為同宗,理念卻是大不同,爭端攻伐,在所難免,不比道佛之爭的激烈程度稍遜,唯有道、佛、朝廷三方,對魔宗的圍剿,才能更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