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大師進來後,禪院中,喧鬧了一陣子,又即恢復到適才詭異的氣氛中。人們交談閑聊,雖未避諱,仍高聲言語,但不論誰心底,都覺古怪。
李晏坐了回去,不動不搖,顯得極是耐心,他甚至突發奇想,想要運行《純陽煆體功》,淬煉下身軀,再三思索,方才作罷。
前兩天,問起王三,他的淬體功法,尚未有著落,不過因李晏告知的靈感,自言創功之日,將不遠矣。
李晏、王三和永嘉玄覺這一面石桌,目下多了一人,是“草聖”張旭,四人閑聊,等待吉時到來。
院中那幾名內景高手:“唐宮第一舞人”皇室供奉公孫大娘、華嚴宗三祖賢首國師、淨土宗二祖善導大師,包括法相宗四祖濮陽大師,便是院中焦點,眾人的目光,不時便瞥了過去,瞧上兩眼。
李晏等人,也不例外,閑談時,聊了聊公孫大娘等人的事跡,本人在此,不敢肆意談論,那是冒犯,隻粗淺的說上兩樁人盡皆知、正面形象的事件,既不得罪,又滿足了好奇心,一舉兩得。
高妙之內景,就在一旁,怎可能不好奇?
眾人閑話,時間流逝,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分。
當!當!當!當!當!當!
忽聽得六聲鍾響,響徹大慈恩寺。
濮陽大師站起身來,說道:“諸位,請移步大雄寶殿。”說著在前引路,眾人同到大雄寶殿。
大慈恩寺的主殿,便是大雄寶殿,圍滿了香客,不得入內,隻好在外觀看,眼見一行人走將過來,呼的一下,圍了攏來,隻留下一條窄小的道路,供一行人通過。
一行人步入大雄寶殿。
只見殿上已集了一百余人,大慈恩寺闔寺僧眾,除了二十多名,在外維持秩序,余人都已集在殿上,各分行輩排列,待見到濮陽大師,陪著公孫大娘、賢首國師等人,從殿外不斷的進來。殿上僧眾一齊躬身行禮。
殿上佛像,供奉的是如來佛、觀世音菩薩等一眾佛陀菩薩,濮陽大師和李晏等人先參拜了殿上佛像,然後分賓主落座。
公孫大娘、李晏等,不修佛,不信佛,參拜可,不參拜亦可,無甚想法。倒是如善導大師、賢首國師等佛門內部僧眾,信仰不同,供奉的佛陀菩薩,也自各異。幸好大慈恩寺的修建,乃唐高宗李治,作為太子時督造,寺廟中的佛像,不取一門信仰,而是普羅大眾都認可的佛陀菩薩,鑄造佛像,因此那些個佛門高手,亦無異議。
大雄寶殿的正門、偏門、側門和後門,全部打開,以供香客們瞻仰。
濮陽大師朗聲向眾人說道:“這位是皇室供奉——公孫大娘,大家參見了。”一乾道賀的高手,他逐一替眾人引見。
好半晌,方才見禮完畢。
濮陽大師說道:“諸位賓朋,或一派豪傑,或信仰我佛,今日同時降臨,實是本寺大大的光寵。”頓了一頓,續道:“百余年前,恩師西遊我佛天竺上國,十數載後,佛法大成,攜帶叔伯部佛經,東歸我大唐。恩師之大能,其決心,老衲至今思之,仍自愧不如,差之甚遠。”
眾人微一頷首。
的確,玄奘法師一介普通僧侶,孤身一人,西遊天竺,沿途的艱難險阻,眾人光是想象,便心生畏懼。須知,離開長安時的玄奘法師,不過是初入後天境,在西行路上,自保之力,都頗為缺乏。
可他卻耗費十數載光陰,西至天竺那爛陀寺,遊遍天竺各地,佛法大成,攜了大乘佛經,東歸故國。人群中年老的老者,還依稀記得,玄奘法師歸來時,長安城的轟動,大唐立國百余載,
除了天下一統之外,從未有過如此盛事!新皇繼位,血雨腥風,誰敢多嘴?舉國盛事,細細數來,便就統一天下、玄奘東歸兩樁!
李晏也頗感歎,到了大唐世界,方知高手無數,內景境的頂級強者,每一個時代,都不缺乏,明面上的,便有八大高手,暗中不曾揚名的,七八位,總是有著。譬如眼下,大雄寶殿之中,便有公孫大娘、善導大師、賢首國師三位內景,名聲雖隆,卻不入八大高手之列。
而流傳到後世,一千多年後的今天,宗派之中最負盛名之人,玄奘法師,當是其中翹楚。
這是經過了歷史的檢驗!
濮陽大師說道:“恩師著眼於佛法,研究佛法、實踐佛法,思想上,追求縝密的邏輯思維,包容萬千,一切促進人民生活進步、社會發展的東西,我們都會學習吸收,是以恩師創立了法相宗,希望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本宗,一起砥礪前行。”忙裡偷閑的,宣傳了一下法相宗。
善導大師、賢首國師等,同為佛教徒,信奉的教義雖則不同,但值此法相宗慶典,輕易不會出言得罪,隻臉色間,或多或少,有些不以為然。
李晏卻是一怔。
法相宗,乃玄奘法師所創,他早已知曉,但其基本教義,說實話,他確未深入了解過,此時聞聽,倒頗合他的胃口。
“玄奘法師的教義麽?”李晏生出了幾分興趣,但面上,仍淡然平靜。
適才禪院中的氣氛,已讓他明白,佛門別脈的僧侶,上門道賀,自是實情,無有虛假,但恭賀,只是上門的目的之一,討教過招,殺一殺法相宗的威風銳氣,怕也是他們的目的。
李晏很自覺,他只是一個看戲的觀眾,主角們的風采,可不能搶走了。
又聽濮陽大師道:“恩師在世之時,蒙受太宗看重,坐鎮大慈恩寺,有一個清靜之所,翻譯佛經數千部,大家也是知曉的。”眼見眾人點頭,他不由微微一笑,老態龍鍾,緩緩說道:“與此同時,恩師還創下了法相宗根本法門,如《唯識二十論》、《唯識三十頌》等,直指內景圓滿!”語聲很慢,一字一句,似要每一個人,都務必聽清楚。
佛門別脈的僧眾,善導大師、賢首國師等,眉目微皺,聽聞濮陽大師言語,心下忽生不祥之感,卻又找不到正當的理由,打斷他話頭,隻好強壓下煩躁的心緒,耐著性子,聽他敘話。
李晏手托著下巴,從濮陽大師的話語中,卻似聽出了門道。
“應該……不會吧?”他心想,自己的猜測,都有些難以置信,微一側首,瞧了濮陽大師幾眼。
濮陽大師朝他含笑致意,心中大奇,沒想到蕩魔拳聖,竟察覺了自己的打算,要知道,如理禪師,他都蒙在鼓裡,此時懵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