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炎頭朝下,腳朝上,一頭栽倒井底,鮮血開始逸散,汙染了井水。
顯然,他已經死亡。
田芬愣了一瞬,刻骨銘心的仇恨,讓她回過神來,咬緊了牙齒,將手中的木藍子,奮力擲了出去,砸到細炎的屍體上,屍體噗通一下栽倒。
“你是誰?膽敢襲殺朝廷命官,不怕殺頭嗎!本將乃隴州別駕,兼任將軍一職,還不速速退去。”陳開濟喝道,話聲裡有掩飾不住的驚恐。
“朝廷命官?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另有一人清越的聲音,田芬聽聲音,覺得是一個年輕男子。
跟著兩三聲打鬥,陳開濟慘聲痛呼,然後便沒了動靜。
井外很安靜,田芬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放佛成為了世間僅剩下的聲音,咚咚咚的跳動著。
撲通!
一人跳進水井,面向田芬,頭頂有陽光透下,照在他青色的衣袍上,臉頰清秀,對她溫和一笑,伸出手來,輕聲道:“別怕,凶手已經死了,跟我出去吧。”這人正是李晏。
田芬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小手掌,放到李晏的手裡,初經大變,即便李晏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很害怕。
李晏柔和一笑,一把抓住了田芬,足底一點,躍上了水井,落到井外的地面上。田芬一眼便看見,有一個中年男子,橫屍院中,眼睛怒睜,死不瞑目。
她的小臉上,滿是仇恨之色,又有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意。
“我叫李晏,桃李的李,晏字是上日下安,你叫什麽名字啊?”李晏柔聲道,害怕小女孩膽小,特意先介紹了自己。
“田……田芬。”
田芬一下跪倒,向李晏使勁磕頭。
李晏一揮手,田芬隻覺身下有一股柔和溫暖的力道,攙扶著自己,不論如何使勁,都磕不下去。
她隻好站起來,滿臉感激之色,對李晏道:“李晏大叔,你替我報了大仇,田芬以後會報答你的,一定會的。”她加重語氣,表示自己的決心。
“田芬,你一個小女孩,家裡人都死了,村民們也死了,孤苦無依,以後便跟著大叔吧。”
李晏四下裡一張望,到處都是屍體,血腥味撲鼻,小田村的村民,死得只剩下田芬一個,於是他溫和的道。
李晏通過神秘圖騰,肉身穿越,進入的地點,是在小田村外的林中,聽聞此處有慘呼聲,知道不妙,連忙奔了過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小田村,遭到細炎、陳開濟的屠殺,如地獄景象,慘絕人寰,不似人間。
李晏大怒之下,下手毫不留情,三兩下,便將兩人殺死。
“隴州別駕?將軍?”李晏心頭暗怒,“這是哪一個朝代,朝廷命官,竟修煉魔功,公然屠戮百姓,便是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憤。”
他倒是不知道,此時乃盛唐時,開元初年。
天下十道,嶺南道僻處南方,山嶺奇多,人口稀少,西南的六詔等地方政權,時反時降,唐廷也是頗為頭疼。
那細炎,便是洱海地區的六詔之一“蒙舍詔”的族人,蒙舍詔和隴州刺史,往來甚密。陳開濟,是隴州刺史的侄兒。
而蒙舍詔,因地處六詔之南,故又稱南詔,其時尚未建國。
許是李晏的救命之恩,笑容溫和的緣故,田芬有些親切之感,點了點頭,乖巧道:“大叔,芬兒以後絕對聽你的話。”
的確,她一個小女孩,無依無靠,要在世上生活,非常艱難。
李晏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笑:“我們走吧。”
牽著田芬的手,走了兩步,李晏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止步,從陳開濟的身上,
搜出了一本泛黃的古書,還有十余兩白銀。古書很薄,才二三十頁的樣子,泛黃發舊的書皮上,有幾個大字“閭山基本咒術”。
“閭山?”李晏搖了搖頭,他沒聽過“閭山”的名字,將古書遞給了田芬,道:“小芬,這本書是你父親的遺物,你小心收好。”那十余兩白銀,他就自己放入懷中。
田芬微微一驚。
這麽多年來,聽爹爹提起過,他的武功,是江南道閭山的傳承,這本古書,跟隨爹爹練武時,她也見過很多次。
同時,田芬也很清楚,這本古書的價值,究竟有多高。
閭山,道教四派之一,閭山掌教,便是大唐八大高手之一!
她以為,李晏會自己收起來,就像那兩人一樣,偷偷習練,不讓閭山發現即可。卻沒想到,李晏只是看了一眼,便還給了自己。
田芬很吃驚,也很感動。
“大叔,這是閭山的基礎咒術,很厲害的呢。芬兒還學不會,大叔你收著吧,等芬兒長大了,再給芬兒。”田芬堅決不接受。
救命之恩,已無法報答,日後還要麻煩李晏照顧自己,這本《閭山基礎咒術》,田芬覺得,便是報酬了。
李晏有些欣慰,這小女孩,有感恩之心, 那麽他的舉動,才有意義。
“小芬,自己收著吧,我的修行路數,不是咒術,與其不符。”李晏說著,又笑了一笑,“當然,有些時候,我可能會借來一觀。”
李晏進入此界,目標只有兩個:第一是進入先天圓滿,錨定泥丸宮;第二是創出第二招拳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咒術類秘籍,李晏從沒接觸過,主世界中也是極少,大半是在南嶺,西域甚少,中原、東海幾乎絕跡。
要說不好奇,的確是假話。
“嗯。”
田芬重重地“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收好《閭山基礎咒術》。
兩人走出田芬家的院牆,屍橫遍野,蚊蟲已經飛來,圍繞著屍體,不斷盤旋。
“大叔……”田芬小心的開口,她目中的哀傷,幾乎溢了出來。
李晏於心不忍,歎了口氣,道:“小芬,你在原地等我,我將村民們的屍體,統一火化。”
“謝謝大叔。”田芬乖巧的道。
李晏拾了一堆乾柴,疊放在一起。農村家家戶戶都有,很多柴火,平日裡燒水煮飯,都用的是乾柴,煤炭,太貴了。
然後,李晏將小田村村民的屍體,包括村外戰死的男人們,全部搬到柴火堆上。
一百多人,血肉模糊,染紅了木柴。
呼!
李晏揮出一掌,赤霞奔騰,落入木柴之上,一下點燃。
這麽多人,他只有統一火化,也避免產生瘟疫。
嶺南,本就多瘴氣,死得人多了,滋生蚊蟲蒼蠅,各類細菌微生物,極易孕育出一場難以收拾,波及整個嶺南道的大瘟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