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鈞氣》中這樣的敘述,劉焱已經看了幾百遍,早已經聽的耳朵都出了繭子,打小家裡祖輩燒鈞瓷,長輩就告訴他說,明正德六年,劉家的鈞瓷窯裡燒出了一件重器,一件曠世珍品,此鈞瓷出後,在以後百年裡,無論哪家,無論哪件,都無法與之媲美,至於什麽器型,什麽窯變模樣,無從知曉,這種祖傳秘密的好奇讓劉焱從小就立下尋寶鈞之志,後來大學畢業後,劉焱就主動到了禹州市文物局工作,心中懷揣著家族祖傳鈞瓷珍品的巨大謎團,這十幾年時間,他翻閱了文物局所有資料,也只是查出歷史上確有這樣一件事情,但正德的鈞瓷珍寶到哪裡去了,各志也只是寥寥記錄僅一句:“明正德十年,流賊趙瘋子圍城,賊退,鈞寶失。”雖然後來劉焱懷疑鈞瓷珍寶的消失和當時圍城的河北土匪趙瘋子有關,但終歸是懷疑,史料上未記載,就連當時趙瘋子為什麽圍城,又誰解圍,這些記載也一個字都沒有,歷史都無記載,這樣的事情很讓人驚疑,沒記載,尋找鈞寶的線索也就這樣斷了。但劉焱內心一直有預感,正德六年流賊趙瘋子的圍城和鈞瓷珍寶的消失有著必然的聯系。
猜測歸猜測,事實還是需要證據的,尋求證據的態度讓劉焱養成了晚上晚上睡覺前翻史書的習慣,今天,沒有例外,他依舊在10點鍾準時躺在床上,手裡拿著讀了百遍的《鈞史》,可沒看十分鍾,眼皮發沉,隱約睡去,這時恍然間耳朵旁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說人瘋了會怎麽樣?”一嬌柔好聽的女人聲音響起。
劉焱這時候才看到,四周一望無際,周圍全被五顏六色的彩雲籠罩,這些彩雲時刻發生著變化,上一秒還堆積在一起,發出五顏六色耀眼的光芒,下一秒則四散而去,紛紛四散成單色光芒跑向天際,在接近天際的時又“嗖”的出現在眼前,離之近的似乎伸手可觸,然伸手之時,又轉而不見。
正當劉焱對這些光好奇的時候,那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了:“現在的人還瘋麽?”
劉焱意識到,剛才說話的女人就在這裡,就在正前方。
他並沒有感到害怕,而是順著聲音的地方走過去,他在第一時間聽到這個聲音,反倒感覺聲音很親切。他一路走去,腳下彩色的雲霧便沿道分開。
他感覺到腳下冰冷,低頭才看到是一層透明的鏡面,鏡面下面依然是鎏光變動,他好奇的抬起腳,再放下,每踏上一腳,鎏光變動一次,就這樣走一步看一眼,大約走了幾十步,眼角的余光依稀感覺到前面有人,抬起頭,就看到一名身著白裙的女子,背身而立。
“什麽人瘋了?”相距女子十步遠,劉焱站住問道。
“沒發現人都瘋了?亂世人皆瘋,瘋不在亂世,在人心,人心亂了,人也就瘋了。”女人回過頭,一頭長發,身著白色長裙,眼睛猶如湖水一樣清澈,鎏光在她眼裡倒映著激動的色彩。
“你是誰?”劉焱仍舊站著不動問道。
“我?多少年了,你我竟不認得了?”女人盯著他的眼睛驚奇的反問,時間停滯了一段時間,女人見劉焱沒有回話,眼睛從他身上移開,頭扭轉的一瞬間,眼角余光裡充滿了失望,“那年,趙瘋子一眾圍了鈞州,你確實不記得了?你確不記得了。”
誰!?趙瘋子!圍了鈞州?這不正是劉焱一直尋找的趙瘋子?
正當劉焱想往前問清楚時,發覺腳下的鎏光瞬間停止了變動,光芒也越來越暗,再次抬頭時,
前面女人已經不在,隨之腳下一陣震動,鏡面開裂,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在掉落的過程中,一塊兒碎鏡面隨著劉焱一起下落,在下落翻轉的過程中,鏡面映出了劉焱的模樣——一頂烏紗帽,帽兩山具列於後,冠頂方中微起,淺色絲線壓邊三梁。 這不是明朝官員服飾?劉焱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明朝官員戴的忠靜冠,而忠靜冠下,由鏡子映自己的臉,鏡子裡那張細長的臉,白淨而書生面容,這張臉是陌生的。劉焱驚奇的想喊,但絲毫喊不出聲,最後在急速下落中,終於憋足勁兒,喊出“啊”的一聲。
床上的劉焱在“啊”的一聲喊出後猛然驚醒,床頭台燈依舊靜靜亮著,《鈞史》像往常一樣蓋在劉焱臉上,劉焱睜開眼,思索著那張陌生而清晰的臉,這張臉依舊停留在腦海裡。
正當這時,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劉焱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老同學王欣的電話,就在劉焱正思考著這大半夜他打什麽電話的時候,剛接了電話的手機裡就傳出王辛緊促而熟悉的聲音:“老同學,我知道,這大半夜本來給你這生活很有規律的大文人打電話是很不禮貌,但我鄭重的思考了不到一分鍾後,我最終決定把這個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依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會來的,你聽好了,快來,你不是在找偷了你家鈞瓷寶貝的趙瘋子麽?快來,我給你找到了。”
明朝的趙瘋子找到了!劉焱拿著手機楞在那裡,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待再想仔細問如何找到明朝“趙瘋子”的時候,這位禹州市刑警隊大隊長王辛的電話已經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