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色驟變的寧,住友秀一和德思拉王子兩人都是一愣。
他們不理解為什麽後者會有這樣的神情轉變。
住友秀一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有些不敢直視後者的眼神,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可這怎麽可能,作為首富之孫,他的見識和閱歷遠超一般的同齡之輩。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向寧的眼神,住友秀一隱隱有些害怕。
這種害怕不是那種做了錯事,害怕被他祖父大人責罰的害怕。
而是,在生命層面上。
“他想要殺死我?”住友秀一有些錯愕不解地想著。
我只是想要你的精靈,而且給足了價錢,憑什麽要殺我?
同時住友秀一知道,此時此刻,這場談判基本上已經破裂了,沒有再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但住友秀一更是希望知道,他要是無視寧的警告,強行去他的姨夫姨媽家,強迫他交出大針蜂,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之上的卑微得如同螻蟻一樣的人,真的能殺他嗎?
殺得了他嗎?
“這個交易,我建議還是秉承著雙方的‘心甘情願’原則的好。”特警官輕輕拍打寧的肩膀。
寧不在看著兩人,繼續扭頭看著遠處的風景。
特警官及時出面,他是怕事態失控。
盡管他相信在場的都是富有理性之人,但他還是及時出手了。
根據這一次血屠降臨第八分局的事件來看,特警官對寧,可以說,那是有了全新的認識。
起初,出色的情報分析能力,優秀的精靈對戰能力,是他對寧的第一印象。
可現在,關鍵時候,毫不猶豫的果決性格,和敏捷的臨場反應能力,這又是特警官對寧的新認識。
當然,還有更加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寧絕對不是傳統意義的老好人,其內心有著不為人知的暴力陰暗一面。
想象一下,一個還是預備生的新人訓練家,在生涯的最開端就和區外世界最強悍,甚至堪稱變態血腥的惡魔級別的訓練家遭遇。
正常人要是不自閉都是算是心態出眾,心理承受能力強得了。
心理素質稍差些,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精靈地區半步,乃至放棄大學訓練專業,換專業都是極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可看看寧同學的反應,方才那是聚精會神的聽著布教授的講義,尤其是在解釋血屠實力為什麽那麽強的時候,寧的眼神都發亮,發光了。
哪有半點畏懼的神色,而且大大方方地張口就血屠怎麽樣,血屠如何,就跟熟人一樣。
而且布教授說到寧也可以,和這些特殊訓練家一樣強大的時候,特那是清楚地看到寧眼神中的渴望。
他渴望強大,更渴望力量。
精靈生死戰根本沒有讓寧退縮,逃避,畏懼,反而進一步激發了他內心那一顆好戰的心。
寧方才異常潮紅的臉色,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無法控制激動的心跳。
不反感精靈生死戰,甚至為之熱血沸騰。
特警官認為寧就是那種最純粹的精靈決鬥者,哪怕是輸的代價是失去生命,也無法阻擋後者。
而且戰老人和布教授談及區外世界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他更是向往,因為他不斷地在問著問題,這是他對區外世界無比好奇的體現。
他向往那個混亂而廣闊的天地。
而且,當初騎著自己的風速狗,就敢和血屠這樣級別的訓練家,主動選擇場地,進行精靈生死戰,簡直膽大包天,頭鐵得簡直不要不要的。
單是這份勇氣,就基本秒殺了精靈地區99.9%的訓練家了,更何況還重創血屠。
特警官都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形容後者了。
總之,良好市民,好好學生,肯定是和眼前的青年毫無相關的東西。
因為特警官知道,從某種程度上說,寧和血屠本質上就是同一種人。
特警官認為寧要是出身於區外世界,他雖然不會變成和血屠一樣是個殺人變態,但同樣會是狠厲之輩,他的性格非常得適合在區外世界生存。
所以,寧有沒有可能殺死眼前這個首富之孫?
特警官覺得那是大有可能發生的事!
血屠那樣的狠人,寧在訓練家生涯初期,都敢和他玩個你死我活,更何況是一個商人之流?
因此,特警官也是及時出手製止,他希望寧能收斂一下。
畢竟那是關都首富之孫,雙方的關系並不需要那麽緊張。
興許兩人未來還有許多可以合作,一個訓練家和商人,永遠都是合作地方大於爭利地方。
雙方沒必要搞得那麽僵。
特警官也明白,此刻寧需要自己的幫忙了。
“非常的抱歉,可能會讓兩位失望了。”說話的是特警官,他有些面帶遺憾看著兩個年輕人。
但特警官開口之後,屋中的三名年輕人均是一言不發,整個氣氛變得死寂
“為什麽?”
這是住友秀一和德思拉王子的心聲。
對於特警官出手阻攔的理由,他們實在是不解。
也許這個這個擁有強大針蜂的主人對警方很重要。
他可能是某一個大案子的重要目擊證人或者是其他,但那不是重點。
他的大針蜂可就是一精靈,應該和警方沒有關系才是。
那為什麽,特警官,作為高崎市第九分局局長,並且兼任關都地區城市安全總部顧問的人,會出手保護他的大針蜂。
這就很說明問題。
眼前這個警方的長官,毫無疑問,在賣人情給這個青年。
而高崎警方最高領導者的臉面,值不值得住友秀一或者是王子殿下需要考慮一番呢?
當然是需要的,作為警方最強力量,第九分局的局長,住友秀一作為商人,只能拉攏,萬萬不能得罪,這是他們住友集團在關都的經商鐵律。
而德思拉王子則更是如此。
他幾天前,從德拉大陸,可謂背井離鄉般來到這個陌生的精靈地區,就是為了能拉攏一些來自精靈地區的勢力。
其目的,就是希望能成為他未來的政治資本,哪怕到時候輸,也能留下的一條小命。
而高崎的警方,同樣是他要竭力拉攏的勢力之一。
因此,特警官方才的話,就會出現這樣一錘定音的驚人效果。
區外王子,財團之子,皆是選擇了放手。
住友秀一的心中,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他可是和自己的祖父面前誇下海口,最重要的是,家中其他的成員,比如自己的二祖父,三祖父,甚至四祖父都聽到了這個消息。
要知道,他並不是唯一的繼承人,他的父親早逝,在他之前,更是有眾多的中年的族內成員,等待著繼承他祖父的族長之位。
要是族長之位落到別支,住友秀一再想要在繼承,可就難於登天了。
如果不能在祖父身體健在的這些歲月裡,交出一份讓大部分族員都滿意的答卷,住友秀一可就無緣族長之位了。
而在住友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優秀的人才了。
但此刻,他除了放棄,便沒有別的方法了!
他緊閉雙目,疲憊地揉著他的太陽穴,失敗的滋味是苦澀的,可更令他心痛的是,他沒有多少可以失敗的機會。
住友家,尤其是其中優秀的成員,成功是理所應當,而失敗則是不可原諒!
這就是財閥家族中的生存之道。
但是和他身旁的德思拉王子相比,住友的情況那是相當好的。
因為哪怕奪權失敗,他的下場,頂多就受製於人,委屈痛苦地繼續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
而德拉斯王子,除了死,便是逃命。
德拉斯王子坐在椅子上,一臉憂慮,他將手捂在嘴旁,牙齒輕輕咬著指甲,那是他個人內心焦慮的表現。
“如此,便不打擾兩位休息了,特長官,我們再會!”住友秀一起身,打算就此離開。
“嗯。”特警官點點頭。
可住友秀一走到門口,他的腳步一停,回頭看著背對著他的身影,他是在有些不甘心。
“如果我能擁有一個自己的精靈?我會變得怎麽樣?”
這個問題算是住友秀一最後的掙扎,因為他做任何事情決不允許自己毫無收獲。
於是,他朝著那道背影問道。
“這個世界除了那些傳聞中的神獸,精靈的強大,都是源於訓練家的強大。”寧收斂氣息,面色緩和地回答了住友的問題。
“什麽意思?”住友發現明明都是聽得懂的字,可怎麽連一塊就都聽不懂呢了?
“你覺得高崎大學植物園的大針蜂會有抵抗生命本源壓製的能力嗎?”
特警官點出了其中的關鍵。
“高崎大學植物園?!”
“原來是這個意思!”
無論是住友秀一和王子殿下都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他們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執著於大針蜂的表現,卻忽視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一個出身於大學植物園,用作實驗觀察之用的精靈,本身的實力能強大到哪裡去?
是大針蜂天生自帶這樣逆天的能力嗎?
還是說,大針蜂跟著眼前青年之後,才領悟了這項能力?
亦或者,是訓練出來的?
王子殿下和住友秀一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想起了最後到來的道館之人。
尤其是德思拉王子,連那位傳聞中的德拉大陸“守護者”、“救世主”都能親自來探訪後者病情,那麽背後的真正原因,可就不難想象了。
眼前這個青年的精靈對戰實力,很強。
“如果是那位天王都認可的實力的話!”德思拉王子一改失落之色,他看向身旁青年的神情中,似是在醞釀著一些其他的東西一般,沒有選擇立刻離開。
住友秀一選擇接觸大針蜂,而那平頂道館卻是選擇接觸大針蜂背後的訓練家。
這就是思維認知的不同,所造成的截然不同的舉動。
住友秀一作為精靈對戰俱樂部的老板,他的認知裡,精靈的強大才能帶來俱樂部的繁榮。
因此,他隻覺得能把大針蜂帶過來,就可以了。
畢竟他的手下,他認為得實力強大的訓練家,有的是。
大針蜂在誰手中,不能強大?
這是典型的新型訓練家的思維。
而傳統型訓練家則是認為精靈的強大,來自於訓練家和精靈之間的羈絆。
所以,一者索要精靈,而另一者,則是選擇接觸訓練家。
住友秀一,離開了,空手而歸。
而德思拉王子,在住友秀一離開之後,對大針蜂之事,閉口不談,仿佛忘卻了一般。
他和寧開始真正意義上的交流。
王子殿下驚奇地發現,眼前的這個同齡竟然對區外世界很感興趣。
王子本人就是來自區外世界的人,兩人你一句我一問, 就著區外世界,交流著。
比起不散而別的住友,王子殿下和寧的關系竟是罕見地變得友好起來。
寧也是發現,後者排除那些身上耀眼的光輝,為人還是很不錯的,無論是修養還是談吐,皆展示著他極高的涵養。
而且這可是區外世界一個王國的王子,寧大感神奇。
在他的前世,這等身份和出身的人,早就消失在人權興起和國家民族獨立的偉大革命浪潮當中了,見,都是難得一見!
時間過得也飛快,最後兩人竟是留下了彼此的聯絡方式之後,王子殿下才起身離去。
看著眾多訪客的離去,特警官也是知道,今天似乎終於是能消停一會了。
他回頭,給擔任守護任務的警衛使了個眼色,下達了命令。
任何人不得打擾!
而在外的警員立刻接收到了指令。
“接下來,我們需要談一談了!”特警官鄭重地說道。
寧把輪椅轉了半圈,面朝特警官。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而要來臨的,也遲早要會來臨!
特警官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放到兩人面前的桌子上。
夕陽的余暉下,這個石子竟是開始散發著璀璨奪目的絢麗之光,那光芒,如同這個時間最美麗的事物一般。
“賽金石嗎···。”寧低聲喃喃道。
在第九分局精英警員們的守衛下。
沒有人知道,寧和特警官,究竟談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