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去了膳廳,膳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佳肴美食。
秦澤掃了一眼便笑了:“舅舅,這些可都是滿滿平日裡最愛吃的菜色。”
沈從哈哈一笑:“滿滿自幼愛吃揚州菜,聽說殿下專程在揚州請了名廚去太子府給滿滿做揚州菜?那丫頭是不是幾乎天天都吃揚州菜,從不喊膩的?”
秦澤笑著應道:“舅舅真是了解滿滿。京城廚子的揚州菜做得不地道,所以才讓人在揚州城請了幾個廚子去太子府。”
秦澤輕描淡寫,沈從卻聽得心中一暖。
福元圓自幼是他和外曾祖父掌心裡的寶,能得太子殿下真心相待,他們自然替福元圓高興。
於是又問了些福元圓的近況,秦澤一一解答了,覷了空才狀似不經意道:“舅舅,外曾祖父素來身體強健,是怎麽突然病倒的?”
沈從歎了口氣,執起酒杯喝了口酒:“殿下,不瞞你說。這事情到了今天,舅舅有時候仍覺得不可置信。”
“正如殿下所言,祖父身體強健,別說生病,就是噴嚏也極少聽他打過。”
沈從拿起酒壺給秦澤和秦昊滿上了酒,然後再將身前的杯子斟滿,他拿起杯子,陷入回憶:“舅舅記得祖父出事那一晚,正是半夜時分。”
“祖父起夜時,整個人從床榻上摔倒到地面上,值夜的小廝說祖父當時雙腿麻痹,根本站都站不穩。”
“平日裡祖父好好的,不愛讓人值夜,所以值夜小廝都在門外守候,聽了動靜進了屋,就看見祖父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那一夜人仰馬翻。
田大夫急匆匆趕去了沈老太爺的院子,一番仔細望聞問切後初步診斷是中風。
可沒把沈從嚇壞了。
中風可是疑難雜症,基本上沒得治!
沈老太爺叱吒風雲了數十年,武功高深難測,怎會得了中風?
“田大夫亦是不解,只是祖父中風症狀確切,我們隻得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幾日沈從請遍揚州城名醫來給沈老太爺看病,得出結論都是一樣。
秦澤放下酒杯,重重地歎了口氣。
沈老太爺這般猝不及防地倒下,莫說沈從,就是遠在京城的他們同樣覺得難以接受。
他默了默,又問道:“多虧了舅舅和舅母悉心照料,我們夫妻不在揚州,無法盡孝,實在心中有愧。”
“殿下莫要這般說。”
提起花氏,沈從眼底溢起淡淡的溫柔,“舅舅和舅母承歡膝下,本就理所應當。你舅母為了照顧祖父,親自熬藥替祖父敷腳,日日許願希望祖父早日好起來,哪知……”
他說到這裡突然打住,拿起酒杯猛地悶了一口。
秦澤端起酒壺替他滿上酒,故作疑慮道:“舅母本就懷有身孕,其實無需那麽辛苦才是啊……”
沈從苦笑:“舅舅何嘗不是這麽想?只是你舅母自從嫁入沈家,對祖父的衣食住行用心打理,從不假手他人。”
“祖父生了病,她比舅舅還焦心。”
“舅舅勸過幾次,你舅母執意不肯,”沈從無奈,“所以舅舅隻得陪在一旁,和你舅母一起熬藥替祖父敷腳。”
秦澤又歎口氣:“會不會是因為這樣,勞累過度了,舅母才……” “這倒不是,”沈從搖搖頭,“你舅母是在花園散心時不小心滑了一跤才小產的,和照料祖父並無關系。”
扮做小透明的秦昊一直豎著耳朵聽秦澤和沈從對話,仔細從中推敲到底有什麽貓膩。
此刻聽聞花氏小產的緣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花園散步跌跤這種小產的事情……
他聽著很像是誰家妻妾相互算計的戲碼哪。
只是,他怎麽記得聽秦澤說過,沈從就花氏一個妻子,沈府並無別的妾室?
真是奇怪了。
待秦昊回過神來,晚膳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沈從又敬了兩人一杯酒:“府裡事情忙得舅舅焦頭爛額,對殿下和楚王爺照顧不周,還請兩位莫要見怪。”
“舅舅這麽說就生分了。”秦澤笑著飲了酒。
沈從又道:“不知殿下和楚王爺什麽時候啟程?”
秦澤將酒杯放下道:“外曾祖父如今情況仍不明朗,我們多住幾天,安於縣的事情並不緊急。”
回了院子,壓抑了一頓飯的秦昊終於忍不住在秦澤身邊嘀咕:“皇兄,你假意去安於縣外辦差事,實際上是為了沈老太爺的事兒來揚州的對不?”
秦澤斜他一眼,‘嗯’了一聲舉步進了內室。
內室早已打點得舒適妥當,秦澤從桌上拿起看到一半的書坐下。
秦昊一個箭步走了上去,大手按住書問道:“皇兄,弟弟看著這沈老太爺的病似乎另有蹊蹺,可對?”
秦澤揚眉:“此話怎講?”
秦昊嘿嘿一笑,從旁拉了張凳子坐下:“若非當中有問題,皇兄又怎會親自來這一趟。只是,皇兄,這究竟是有什麽問題?”
秦澤扯扯嘴角:“你猜?”
秦昊努努嘴,單手摸摸下巴:“要我說啊, 皇兄是不是懷疑沈夫人有問題?”
今天好幾次秦澤旁敲側擊問起花氏,秦昊皆有留意到。
秦澤眸色一沉,並未回應。
秦昊卻知道自己猜對了。
“沈夫人有問題?”
秦昊砸砸嘴,“皇兄,依弟弟瞧啊,沈從對他夫人情深意切著呢,若真有問題,你覺得他會幫他夫人還是幫沈老太爺?”
秦澤刮了他一個眼刀,冷冷道:“若真是沈夫人有問題,本宮自然不會放過她。”
那廂沈從酒稍稍喝得有點多,回了院子先去梳洗醒過酒,才悄悄兒地去了花氏房裡。
花氏坐著小月子,躺在榻上看他進來,柔聲問道:“沈郎,聽說太子殿下來府裡了?”
沈從溫柔地笑著,將她輕輕摟在懷裡:“太子外出辦差,路過揚州來看看祖父。”
花氏依偎在沈從懷裡,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殿下一個人來的嗎?都是妾身不好,若是妾身不是坐著小月子,就能出去招呼殿下了。”
“你身子要緊,”沈從擺擺手,“殿下不會介意的。”
花氏聞言,心念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