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草宴那天,梁庚學一早來到千玥的住處。
“玥兒,我來接你了。”他依然是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談笑間眼睛亮得好似星星。
千玥好奇,他退去這副溫柔的假象,沉下來的眼睛會是什麽模樣。
“有勞五郎君。”她沒有再說其他,反正說了也反抗不了。
說不定就連這兩日,外面都有他的眼線守著。
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自己身處金沙地,要想離開,就得去天元城乘坐傳送陣。
那是他爹的地盤,也是梁家的地盤。
衝動不得。
“玥兒可知仙人草?”
千玥搖搖頭。
飛舟的甲板上,日光穿過雲層落在二人身上,籠著一層黃光。
梁庚學笑道,“仙人草是一種早已絕跡的靈植,它散發出的靈氣格外濃鬱,有人說接近仙氣,所以被稱為仙人草。”
千玥不以為然,靈氣之上還有元氣,元氣之上才是仙氣。
即便仙人草的靈氣有異,頂多是接近元氣的存在,而且不可能相同。否則四周的空間都會被元氣擠破,造成崩塌。
她表現得越淡定,梁庚學心中的好奇就越深。
一開始不過是利用她引起其他女修的醋意,將荒唐的作風加深一些。
後來發現她意外冷靜,絲毫沒有被權勢和美色衝昏頭腦,及至那一次以為她葬身青羨宮。
三年後,再次聽聞她的消息,他才真正重視起來,此女遠不如表現出來那般簡單。
四階煉器師,年少築基,最重要的是能在化神大妖的手裡活下來,並且獨身走出荒漠。
這可太讓人好奇了,一個昏君會喜歡上特別的姑娘,多正常。
梁品康即便心中疑惑,也一定會“成全”他的。
只是一位四階煉器師罷了,損失就損失了,對郎君來說,多一位少一位煉器師都沒什麽要緊。
“待仙人草宴結束,玥兒隨我回到無冕城可好?府上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千玥笑了笑,“晚輩在煉器坊的任務還沒結束,日後若有機會,再去無冕城拜訪五郎君。”
“唔,沒關系,我留在紅陽城陪你也是一樣的。”
她低頭淺笑,茶杯擋住嘴角的諷刺。
仙人草宴之後,我便要離開金沙地,無論你有陰謀陽謀,通通和我無關。
二郎君的府邸在巴適城,離紅陽城有些距離。
梁庚學的飛舟是上品法寶,即便如此也在落日時分才抵達城外。
“玥兒,來。”他伸出手,面帶笑意,一副十分親近的樣子。
千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梁庚學敗下陣來,歎息道,“玥兒果然還是不喜歡我,那就不牽手了,離我近些吧。”
千玥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兩步,剛好與他並肩。
夕陽拉長的影子,從地上看來像是一對璧人。
二人抵達郎君府的時候,仙人草宴已經開始。
有人下去通傳,很快有個雲紋長袍華服的男修帶人走過來,他一雙琉璃眼眸,實打實是位本地修士,容貌和梁庚學有三分相似,但看起來要成熟得多。
此人正是那天在荒漠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二郎君,梁品康。
梁品康顯然還記得她,神色微微變化,“原來是你。”
千玥抬手施禮,“見過二郎君。”
“不必多禮,你既是五弟的人,當初又在荒漠中相助過本郎君,也算不得外人了。五弟,這就入座吧。”
“二哥做主就好。”
梁庚學側頭對著她微笑,笑容裡充滿了安撫的味道。
梁品康眼神一閃,在他們身側並肩同行。
設宴的地方在幾座回廊外的園林內,從樹木的種植軌跡來看,像是特意用來宴客的林子。
此時已經有好些人在林中喧鬧,練氣到金丹不等。
千玥猜想,二郎君府上定然是有元嬰修士的,只是這種場合不方便出面而已。
“見過二郎君,五郎君。”
他們走入林中,依次有人過來施禮。
梁庚學走到人群中間,笑著說道,“二哥這株仙人草長得不錯,同書上記載的一模一樣。”
他的語氣就像是你家的豬養得挺肥。
千玥看了一眼也免不了驚訝,仙人草的靈氣確實奇特,頗有些元氣的味道。
而且這株仙人草已經開花,花芯有一顆水藍色的種子,晶瑩剔透。
竟然是水系靈植!
按理說靈植通屬木系,但有些高階靈植會結出其他屬性的靈種,稱作變異。
仙人草本就極為罕見,竟然還能結出水系靈種。
偏偏如此,還被梁庚學這般諷刺。
梁品康大概是和這個弟弟十分不對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五弟什麽時候也會看書了?你不是隻愛看美人嗎?”
“那是以前,往後弟弟眼裡就只有一個人了。”他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身邊的人。
千玥強行扯了扯嘴角。
梁品康意味不明地笑道,“五弟這是改性了?那可難為白仙子了,大老遠地跑到我郎君府來,就為了見你一面。”
咦?有好戲?
千玥當即來了興趣。
梁庚學看了她一眼,“我現在隻喜歡玥兒,以後也是,二哥將她趕出去吧。”
圍觀的人嘩然,什麽時候憐香惜玉,流連花叢的五郎君竟然會趕人了?
而且還時刻安撫著身邊的女修,生怕她受了一點委屈,產生一點誤會。
千玥卻覺得那一眼不似安撫,倒像是警告。
是警告她不要生事吧?
偏不!
“人都已經來了,怎麽好再趕出去呢?五郎君這麽做,未免不近人情了。”
梁品康顯然非常滿意她的態度,要是真的趕出去,自己埋下的旗子不就成了棄子。
“還是楊仙子通情達理,五弟你翻臉也不能這麽無情啊。”他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去請白仙子進來。”
那人快步離開。
梁庚學笑了笑,再近一步抓起千玥的左手,小心揉捏著並不說話。
千玥隻覺得一身寒毛倒豎,反手就要甩開。
他卻握得更緊,語氣中有些委屈,“玥兒是生我的氣嗎?我原先是做過一些荒唐事,不過那都是過去了。”
千玥瞪大眼睛,笑容僵硬,“郎君言重了,愛美不算荒唐。”
二人手下較勁,以千玥的力度,對方自然是奈何不了他。
梁庚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很快恢復正常。
他悄悄握拳,掩蓋住手心的紅印。
下次再敢動手動腳,本姑娘直接給你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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