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拾階而上,進入煉屍門內地勢最高的石宮,入口處守著六隻練氣傀屍,全身披著黑色鬥篷,一絲不露。
“見過師叔。”
凌飛燕依舊穿著一身赤紅紗衣,雪白的脖子和豐·滿呼之欲出,眼神帶鉤,聲音婉約嫵媚,她手心站著一隻漆黑的夜鷹,嫩如白蔥的手指一下下撫過。
“來啦。”她將夜鷹抱進懷裡,嘴角帶笑,眼神卻很冷,“人呢?”
紀茯苓心中一緊,連忙跪下,“請師叔再寬限幾日。”
她隻強辯無益,心中早已急躁難安。
憑自己和楊千玥的恩怨,計劃怎麽可能會失敗?
一定是楊千玥疑心太重的緣故!
紀茯苓完全沒想過其他原因,她認為楊千玥對自己恨之入骨,有這樣落單的機會,沒有可能不痛下殺手。
凌飛燕繼續把玩著夜鷹,石宮內一時靜悄悄的,唯有牆角的屍油燈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你這次讓我很失望。”
紀茯苓跪在地上,水滴落在身前,暈開磚面,發現自己竟然沁出一身冷汗。
“無淵洞的糧食越來越少了。”女子的歎息聲在耳邊響起。
紀茯苓心下駭然,咬咬牙道,“弟子有更重要的寶物呈上,請師叔網開一面。”
凌飛燕似好奇地看她一眼,“什麽東西?”
她看了看阿蒙,意思很明顯。
凌飛燕擺擺手。
阿蒙躬身施禮,很識趣地退下。
待確定石宮裡沒有第三個活人之後,紀茯苓才抬頭看向上方,“弟子知道煉屍門中,有人擁有生靈芥子。”
按在夜鷹羽翼上的手指一緊,沙啞難聽的尖叫聲在寬闊的石宮內回轉。
凌飛燕不顧它的掙扎,呼吸火熱,連聲音都不複嫵媚婉轉,“你說什麽?”
紀茯苓也不敢要求她答應留自己一命,只能盡量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是阿葉師妹。”
阿葉就是阿蒙,她進入門派後,改了名字。
紀茯苓將當日神狐秘境中見到的一幕說出,隻隱去異火一事不提。
凌飛燕很快將她和阿蒙那日的說辭連起來,成功地拚織出完整版。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語氣十分輕快喜悅,“現在的小輩可真了不得。”
她看了看跪著的人,沒有追問為什麽一開始不說,修士麽都是有私心的。
可惜她的性命握在自己手中,生死都在一念,也不怕她不老實。
“練氣修士的鬥藝大會已經結束,你帶些人去外面找些新人來,低調些。生靈芥子的事,不許對任何人說起。”
紀茯苓諾了一聲,暗道她和百立峰作為道侶,也是貌合神離啊。
呵!
雖然凌飛燕暫且放過她的性命,她卻不覺得安心。
即便體內有禁製又如何,只有真正的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
她一面往東邊的石宮走去,一面想著脫身之法。
煉屍門裡除了門人,還有一類人稱為“糧食”,專門用來喂養無淵洞中的怪物。
至於是什麽怪物,她也沒有見過。
只是有一次,百立峰挑了些沒有價值的修士帶往無淵洞,她恰巧離得不遠,感受到刺骨陰涼的煞氣和毛骨悚然的慘叫。
這樣的東西,加上煉屍門的陣法,怎麽可能是兩個築基修士搞出來的?
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人,若是能見到,說不定可以“戴罪立功”。
“茯苓,你回來了。”遠遠看見齊不凡站在石宮外,揚起一臉的笑意,快步走過來。
紀茯苓即便再狠心,想起他那日舍命相護,心裡也不由歉疚幾分。
可是,區區練氣二層,根基又有所損傷,能在煉屍門裡活多久呢?
“嗯,我要帶些人出去一趟,你待在宮裡好好修煉,等我回來再來看你。”
“又要出去?我是想問你,煉屍門怎麽怪怪的。”
“只是人少了點,沒什麽奇怪的,我先去忙了。”
齊不凡眼神一閃,退開半步。
烏江城內,千玥每日與小東西鬥智鬥勇,漸漸得了幾分趣味。
待鬥藝大會進入最後的金丹期,她竟再也沒出過一次門。
這一日,楊千綺協同楊遲鈞一臉興奮地衝進她屋裡,大聲嚷嚷道,“千玥,你猜我們剛剛看到了誰?”
千玥扔掉手裡的枝條,任憑小東西氣得炸毛,漫不經心地問道,“誰啊?”
“陸玉琴!你還記得她嗎?三金大比的時候,她被你打得很慘啊。”
楊千綺一手抱起小東西,一邊擼毛一邊八卦起來。
“前幾日你不是在街上救了君家的一個瘸子嗎?他如今不瘸了,而且已經引氣入體。”
千玥這才覺得驚訝,“早知他不可能是個凡人,不過這才幾天,速度也忒快了些。”
“可不是嘛!今天我在城裡看到他了,長得好似謫仙一般,半點也不比三哥差。”
千玥歪著腦袋中肯道,“風格不同。”
“你們倆扯遠了。 ”楊遲鈞橫鐵不成鋼地插了一句,接著拉回正題,“今天陸玉琴去君家的住處大鬧,公然索要續脈丹,結果得知丹藥已經被用掉,當場就氣得要找茬。”
“陸玉琴是嫡系,君家人不是憋屈得很?”
楊遲鈞連連搖頭,“不是那麽一回事,陸玉琴自三金大比後就不得寵了,聽說被陸家主關在哭風嶺上反思。也是她運氣不好,竟然被一隻二階變異寒冰蟲咬傷。雖然保住性命,但寒毒入體,經脈寸斷,幾乎斷了仙途。”
“難怪她想要續脈丹。”千玥覺得挺不可思議,前幾天還覺得雞肋的丹藥,現在卻被人爭先搶奪。
“陸家雖說不缺丹藥,但她一個不得寵的嫡系,父母又不關心,處境十分艱難。”
“你有聽說君殊之前是什麽毛病嗎?”
“好像是經脈先天不足,無法蓄積靈力。現在好了,不僅能夠修煉,而且可以正常走路。那陸野氣得要死呢。”
“何止陸野,陸玉琴才氣啊,在君家住處外,大呼小叫,狀若癲狂。”楊千綺連忙接話,揶揄道,“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麽嗎?”
“什麽?”
“那陸玉琴見到君殊以後,不知怎麽想的,竟然看直了眼,也不撒潑了。看得我們目瞪口呆,就連十七叔這樣冷淡的性子都說她心境極差,根本不適合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