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遲玉剛一進門,立刻有凡人侍者迎上前來,殷勤地引著四人走上二樓雅座。
他們來的正巧,坐下不足半刻,那位傳說中的說書人便閃亮登場。
此人練氣七層的修為,年齡頗大,看著約有五十多歲,顯然是壽元將近,進階無望才會做起這樣的生意。
老修士一開口,嗓音清亮,表情逗趣,引得滿堂喝彩。
饒是他口中的故事十分離譜,照樣能說得有模有樣,有根有據。
不同的修道界,同一個說書人!
千玥略坐一會兒,念起今日的正經事來。
趁著三人入迷的當口,不輕不重地招呼一聲,拐出門去。
方才來時,她已稍作觀察,出了茶樓徑直走進一家丹藥鋪。
管事抬眼見到來人衣襟處三葉金鱗,立即拱手迎道,“敢問姑娘有何需要?”
千玥開門見山,遞過一張宣紙,“這些靈藥可有出售?”
管事連忙接過,迅速瀏覽之後,連連點頭,“不過是最常見的靈藥,鋪中都有存貨。”
千玥松了口氣,這些靈藥雖然普通,但到底隔了太久,她還生怕出些意外。
“三份靈藥,需要多少靈石?”
“總共二百四十塊靈石,您是嫡系,自然能夠享受優惠。老夫孫良,正是此間管事,便多給姑娘讓價四十塊,收您二百塊靈石可好?”
千玥抬頭看他,四十多歲的模樣,眼神明亮,留著一撮山羊胡,笑容親切。
族裡的家夥,倒是一個比一個會做生意。
千玥也不討厭,他願賣好,接著便是。
“多謝孫管事,我這裡還有兩瓶丹藥,煩請管事掌掌眼,能值幾塊靈石?”
她遞出的正是藥老所贈的那兩瓶,抱著多少能賣幾塊靈石的心態脫手出去。
管事接過,心中納悶為何地支的姑娘會有這麽劣質的丹藥,簡直比一般的下品丹藥還要差些,面上卻不露分毫,“姑娘,下品養氣丹二十塊靈石,補靈丹二十五塊靈石。您這裡五粒一裝,總共算作二百二十五塊靈石可好?”
“可以,勞煩管事取藥給我。”
抓藥的過程十分迅速,千玥略等了一會兒,接過五十塊靈石和三份靈藥出了鋪子。
眼下煉體三層之前的藥浴已準備齊全,街上賣的東西很多,真正能夠入眼的卻沒有幾樣。
更何況她袋中靈石有限,只在街尾的雜貨鋪中,用一塊靈石換了五袋金豆,便直接回了茶樓。
“千玥,你方才去哪裡了?剛才的故事好生有趣,你怎麽不聽呢?”楊千綺語帶惋惜。
“我去外面換了些金豆,好給宮中兩個凡人發放月例。”
“這有什麽可急的,每年給上一袋金豆就好,你竟然浪費難得的休沐出去換這些東西。實在不行,我去管事那裡要一些來不就行了。”楊千綺難以置信,她竟然為了兩個凡人,專門跑去街上置換。
“我初來乍到自然不懂,以後就知道啦。”
“嗯!往後你有什麽不懂,盡管來問我!”楊千綺拍拍胸口道。
小姑娘還挺熱情!
“坊市裡堆的都是些下品俗物,沒得浪費時間。”楊遲玉放下茶杯,不陰不陽地出聲譏諷。
千玥睨了他一眼,狀似天真道,“五哥哥,坊市不好玩,你幹嘛要出宮啊?”
楊遲玉一口氣提不上來,漲紅著臉,勃然怒道,“誰是你五哥哥?!”
千玥撇了撇嘴,“不叫五哥哥?那要叫什麽?五叔叔嗎?”
“你!”楊遲玉忍不住想要撣一撣衣袖,
被這丫頭一喊,身上總好像沾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死丫頭,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千玥見他一臉怒氣,正懷疑他會不會在茶樓裡直接動手的時候,聽到楊千綺小聲說道,“五哥,她是十六妹妹,不是死丫頭。”
小姑娘仗義啊!
楊遲玉的眼神陡然凌厲,射向囁嚅出聲的楊千綺。
“咳咳,五哥我錯了。”
千玥,“……”
敢不敢再快一點?
呵……看來是該讓你們知道一下魔君的能耐!
“五哥你別怪十一姐,都是我不好。”千玥眼神落寞,可憐兮兮地低下頭,肩頭開始抽動,又好似極力壓製。
楊千綺頓時湧起一股愧疚,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向楊遲玉,“五哥,她就是小十六!你再欺負她,我就去告訴兩位長老!”
“就是啊,五哥。十六妹妹也沒做什麽,你不要老是針對她。”頂著楊遲玉幾乎噴火的目光,楊遲鈞小聲說道。
楊遲玉氣得簡直要升天,看看這個死丫頭擠眉弄眼地挑釁自己,偏偏弟弟妹妹覺得她可憐。
更過分的是,他們竟然為了這個新來的丫頭,指責自己!
要知道,十一和小九的修煉,幾乎都是他這個哥哥監督指導的。
說是半個師父也不為過, 如今竟然為了她和自己對著乾!
如果不是一絲理智尚存,他幾乎要放出威壓,弄死這三個小的。
千玥以為,挑釁一事要知分寸,真將楊遲玉弄得失去理智就不好了。
雖說她無懼練氣五層的威壓警告,但這件事並不適合讓人知道。
因此,她很是熟練地收起嘲笑和蔑視,低頭飲茶。
楊遲玉心中憋著一股火氣,自從這個丫頭來到族地,快速引氣入體之後,他便時時被祖父耳提面命。
訓話內容多是楊千玥如何優異,他身為兄長如何能夠貪玩懈怠。
天地良心,自己何時懈怠過?
自六歲修煉,十歲被送出天賜山,他便曉得光有資質遠遠不夠,雙靈根更不是天之驕子。
他需要比旁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能驕傲地回到天賜山,他原本就該在地方。
這些年進階速度一直穩中有快,心底潛藏的自卑與焦躁也漸漸消失。
可這丫頭的出現就好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打破了這些年的平靜。
偏偏楊千綺和楊遲鈞兩個人,像是吃了迷藥一般,天天念叨著十六妹妹。
什麽十六妹妹?他可不會承認!
楊遲玉的心思,千玥自然不知。
她隻曉得這位少年渾身是刺,卯足勁想要扎她一扎。
既如此,那就一根根拔掉好了!
暮色四合,坊市終歸寧靜。
半年後,青羨宮的竹林深處。
光幕之內,千玥盤膝而坐,周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仿若被霧氣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