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遲玉話音剛落,周士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無意冒犯仙師,但此人做事毫無痕跡,往來更是神出鬼沒,下官以為……以為……”
“你以為是修士所為?”
周士傑不發一言,神情極度緊張。
“周大人起來吧,你猜得沒錯,這件事應該不是凡人所為。我們兄妹三人已和那人交過手,恐怕是個魔修。”
“魔修?”周士傑剛坐下身子,立即驚得站起身來。
瞧那副驚恐的模樣,千玥險些以為他曉得魔修是什麽。
不過轉念一想,凡人總對妖魔心存畏懼,實屬正常。
楊遲玉冷冷一眼,這才令他稍稍冷靜下來。
“敢問仙師,那魔修道行如何?”
“哈哈,你這縣官真是膽小。魔修不過是修煉詭異些,沒什麽可怕的。而且我們已經出手試探,對方實力一般,不足為懼。”
楊遲鈞十分自信,一臉的輕視,幾乎讓人以為樹林中那畏畏縮縮的楊九胖只是一場幻覺。
千玥感歎,楊九胖變臉之快,果真應了那句心寬體胖。
倒是這位縣官有些奇怪,竟然當真接受了這番安慰,情緒也沒有剛才那麽激動。
她哪裡曉得,周士傑見到三人時心中泛寒。
即便恩師來信說明修士法術通天,可派來的人裡有兩個孩子算怎麽回事?
現在聽了楊遲鈞的話,才算稍稍放下心來。
“九弟不得狂妄,我們與魔修一擊便退,誰強誰弱尚不可知。不過周大人無需多慮,此事我們自有辦法。”
“如此有勞三位仙師,府中已備下酒水,不知仙師是否先去用膳?”
“不必,你遣人送到住處便可。”
“是,仙師這邊請。”周士傑親自將人到東邊小院。
千玥回到房中,打開陣法,取出楊遲玉相借的法器。
雲紋鞭屬於火系法器,千玥使來正好合適。
通常來說,法器需由修士滴血認主後,方能如臂使指。
不過雲紋鞭非她所有,之後要物歸原主,便不適合血祭了。
前世她用過的法寶無數,刀劍扇鞭針印一類,鬥法自然不會生疏。
彼時,湟梁對她的誇讚,除了博覽群書外,也時時歎一句文武雙全。
現在想來那廝多半是在嘲諷自己吧!
神識打入鞭身,待識海徹底煉化法器,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溫陽城內,近日風平浪靜,再無孩童失蹤案來報。這本是好事,縣官周士傑卻日漸急切,一路往東院貴客處去了。
“寒舍簡陋,三位仙師住得可還習慣?”
“靈氣雖差些,城裡的熱鬧倒十分有趣。想不到俗世裡,還有那麽多新奇的玩意兒。”楊遲鈞舔著手裡的糖人,很是稀罕地說道。
千玥微微別開眼,忍不住一陣嫌棄。
好歹也是練氣二層的修士,看著和楊公村那些打鳥掏蛋的娃娃也沒什麽不同。
“周大人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楊遲玉聲調淡漠地開口,身上自有一股修士的傲氣。
“仙師威甚,自七日前溫陽城中再無宵小作亂,想來是聽說了什麽消息。風平浪靜本是好事,可先前丟失孩童的父母心急如焚,日日堵在縣衙門口。下官能力不足,還請仙師相助啊。”
“周大人不知,那人隱匿之術了得。他若始終不現身,我們又如何去找?”
“就是,要麽你丟個孩子給他,也好讓我們追一追。
” “九哥此言有理,與其守株待兔,不如拋出誘餌,引他出來。”
周士傑神色大變,顫聲道,“這……可……可哪有孩子願意去的?”
這三位該不會是瞧上他那寶貝孫子了吧?
千玥幾人居住多日,府中情況自是知曉。
尤其她和楊遲玉的神識,輕易便將整座府邸籠罩在內。
不過,看這縣官的模樣,是不肯讓那孩子來做誘餌了。
楊遲玉頗不耐煩,連日待在靈氣稀薄的俗世,修煉已落下不少。
當時真不該答應楊千綺的請求!
“周大人是不想破案了?”修士的威壓散開,令周士傑匍匐貼地,胸腔如巨石碾壓喘不上氣。
“仙師息怒,下官……下官家中只有這一獨苗。他若是出事,老母親怕也活不成了。還望仙師開恩啊。”
倒是舐犢情深,楊遲玉並無傷人之意,悻悻收回,手指煩躁地敲打茶幾。
“不如我去吧。”
“你?”楊遲玉眼前一亮,隨即搖頭,“你已練氣,如何裝作凡人?”
正為難時,楊遲鈞忽道,“我有一物……”
日暮西山,晚風微涼。
溫陽城的傍晚略顯蕭條,七八歲的小姑娘搭著半舊木板車停在城門外。
她一身粗布麻衣,臉色蠟黃,眼中忐忑不安。
“小姑娘,溫陽城到了。最近城裡不大太平, 尤其像你這麽大的孩子丟了好多,千萬注意安全啊。”趕車的老伯已近天命,戴著草帽耐心叮囑。
“謝謝秋伯,我只是進城投奔舅舅,不會亂跑的。”
“哎!那老頭子就不進城了。”
“秋伯一路當心。”
目送板車走遠,小姑娘才躊躇著走進城裡。
溫陽城的街道沒什麽變化,年年月月複如此。
小姑娘半打聽著尋到一處小院外,鼓起勇氣敲開大門。
“誰呀?”院門從裡打開,走出一位二十來歲的婦人。
“你找誰?”
小姑娘一下子愣在原地,這裡不是舅舅家嗎?
“我找舅舅,他住在這裡。”
婦人想了一下,恍然道,“你說的是蔣大元一家吧?他們搬走了,這院子半年前就賣給我們家了。”
“搬走了?嬸嬸你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嗎?”小姑娘立刻急紅眼。
婦人心軟,為難道,“這我倒是不知,不過聽牙行的人說,他們一家都搬離溫陽城了。”
“這可怎麽辦?”小姑娘不知所措地喃喃,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唉,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一個人來尋親,你爹娘呢?”
“我爹早就死了,半個月前我娘也死了。臨走前她讓我來投奔舅舅,這下我該怎麽辦啊?”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大哭起來。
“快別哭了,這樣吧,今晚你先在我家裡歇一宿,其他事等明天再想。”
最近城裡丟了不少孩子,要是任她流落街頭,指不定一會兒就被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