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話,我可是從來沒有這想法,這不是您老病了,臨時找個人來做兩天。”東家最終還是將目光投向了王大廚,語氣訕訕的說道。
幾句話說出來,竟然像是十分懼怕一樣,這讓瑾娘越發的不能相信看到的這一幕了。
她想過很多可能,可是沒想過王大廚居然能這樣完全的拿捏東家。
那王大廚睨了東家一眼說道:“我就說麽,你怎麽的也不能忘了當初的恩情不是?要不你成什麽人了?”
東家臉上都是苦笑,是啊,不聽話,他成什麽人了?為了當年的恩情,他被捆綁了一輩子了。
說罷這話,王大廚斜眼看了一眼瑾娘冷哼一聲,語氣高傲的不得了,徹頭徹尾就是一個志得意滿的小人模樣。
瑾娘苦笑,這算什麽事兒啊,她好像什麽都沒做,怎麽到了最後變成她處心積慮要做福祥樓的大廚一樣了?
當下,瑾娘從腰間解開圍裙順手扔到鍋台上說道:“既然王大廚的身體好了,福祥樓想來也是用不到我了,那我從今日起就辭工了,好在當日說的也是日算工錢。”
這樣的酒樓,辭工也不覺得心寒,因此,瑾娘並沒有遲疑的轉身就要出門離開。
她不遲疑,但是東家遲疑了,畢竟,從瑾娘來了之後,酒樓是明顯見到起色了。
別的不說,就說瑾娘來的第一日,酒樓裡可隻接待了四桌客人,到了今日,這才中午,酒樓裡已經有十幾桌客人了,這就是差距啊。
在這樣經濟不景氣的時候,就是城裡最好的百味居也未必能有這麽好的生意吧?
瑾娘能不能留下來不要做大廚?如果能這樣那就最好了!
但是,且不說瑾娘願意不願意留下,光是王大廚這裡就不可能同意。
他已經被王大廚捆綁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了,可以說,這一輩子都要毀了,如今就連這酒樓只怕是都要毀了啊!
想到這些,東家的額頭上竟然開始冒汗了。
瑾娘哪裡不懂東家的意思,但是,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且今日既然發生這種事,就算留下來,也是沒什麽意思。
瑾娘毫不遲疑的離開了福祥樓,東家開口要喊人,卻被王大廚呵斥住了:“怎麽,東家決定以後要用這個黃毛丫頭了?”
“不是,不是,您老說的這是哪裡話,就是她今日的工錢還沒有結算,雖然隻做了半日,也該給清楚,省的別人說嘴不是。”
王大廚冷哼了一句也不說話,東家忙就要追出去,無奈腿腳不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瑾娘離開他的視線。
算了,等強子回來了,讓強子去找她再說說吧,這小娘子的脾氣也實在是算不得好啊!
“東家,還有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也早些打發了吧?省的留在這裡礙眼!”王大廚指著小佟說道。
小佟並沒有挽留瑾娘,是因為覺得,繼續留在這沒意思,可是沒想到,這老東西第二個要攆走的人居然是他。
他可不是瑾娘,還要給人留一點面子,當下看一眼東家冷笑說道:“也別費時間開這個口了,老子不伺候了!”
這一句話說完,竟然揚長而去!
卻說瑾娘,回到了那小院子裡,將自己的東西利索的收拾好,都裝在背簍裡,便離開了。
離開之前,將門上的鑰匙重新放回門口的一塊青磚下面,她來的時候,強子就是這麽說的,現在她走了,鑰匙還是放回原地的好。
離開小院子,瑾娘看著時間還早,就打算去街上轉轉。
既然要回去了,她打算給家裡在帶點兒東西回去,米面油這些肯定是要的,反正現在手裡還有點兒閑錢,改善一下家裡的情況十分有必要啊。
還有布料店裡,也該再去看看,麗娘說要降價,不知道現在啥情況了。
瑾娘一面想著,一面往前走去,忽然就聽到後面有人在喊:“這位姑娘,您等等!”
雖然覺得可能不是喊自己,但是下意識的,瑾娘還是回頭看了過去,卻看到後面不遠處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裳,此時正看著她露出憨厚的笑容有些局促的盯著瑾娘。
這人,瑾娘隻覺得好像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見的。
“真的是你嗎?你是楊姑娘?你真的沒死?”那人一疊聲的說道,語氣裡的歡喜掩飾不住。
瑾娘疑惑了,這人究竟是誰啊?怎麽知道自己?
“您是——”瑾娘遲疑的問道。
那人臉色稍微有些垮, 但隨即又說:“我是孫家灣的李大田啊!大娘子您不認識我了?”
李大田?這個名字瑾娘似乎有些記憶,但是孫家灣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了,要想起來真的很難。
“楊大娘子,你忘了,你還在我家裡住過幾天呢,就在洪水之前,後來你救了我娘……”李大田說道。
瑾娘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可不就是孫家灣李大娘的兒子李大田,她在李大娘家裡住了三日時間,見了兩次李大田,因男女大防倒是沒看太仔細,也難怪現在不認識了。
“我在洪水裡泡了很久,腦子就有些不好使了,有些事竟然不記得了。”瑾娘忙開口解釋了一句,又問:“李大娘可好?”
當日她將李大娘送到了大石頭上,自己被洪水吞沒了,也不知道李大娘避過這一場災難沒有。
那李大田聽到瑾娘這麽說,可是十分不好意思了,當日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娘,楊大娘子也不會落到水裡面去。
“我娘還好,就是見天兒念著是您用命換了她的命……楊大娘子,您別介意啊,我和我娘都不知道您還活著,我們還給您立了衣冠墳……”說完這一句,可能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憨厚老實的農家漢子更是局促了起來,一張憨厚的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了。
他的嘴巴動了一下,應該是想說什麽道歉的話,可顯然又是個不善言辭的,到了最後,也沒說出什麽來。
瑾娘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來,也不計較,只是笑道:“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我肯定要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