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書比他之前送信過來說的抵達時間晚了不少時間,原本預計臘月十一二日就能抵達的他到了萬盛和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六了。
眼瞅著還有四天時間就要過年,瑾娘遲遲不見朱玉書到來的時候,心急如焚。
她甚至想到了一萬種不好的可能,畢竟這一路上路途遙遠,朱玉書又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好在,朱玉書總算來了。
“你怎麽到這時候才到來?可是因為路上不順利?”見到了朱玉書,瑾娘忙就問道。
雖然說,身邊收攬這些人,就是為了幫自己賺錢的,但瑾娘更加注重的卻是身邊人的安全,如果連身邊人的安全都不能保障,其他的也就沒有意義了。
這些日子,因為朱玉書遲遲沒有到達,瑾娘可是好生擔心呢。
朱玉書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這才說道:“東家且別擔心,倒是也沒遇到什麽大事,就是在路過卓州的時候,正好有人出售田產,我覺得很劃算,便擅自做主,將今年結余的銀子購置了一些田莊,這才耽誤了幾日時間。”
瑾娘因聽朱玉書說買田莊了,也是十分意外。
怎麽朱玉書會想起買田莊的事情呢?
要知道朱玉書拿的可都是自己的錢,他居然會擅作主張購置,肯定是有原因的。
“主要是那田莊實在是便宜,而且能救人一命。”朱玉書主動說道。
這件事,他必須要對東家做出解釋,畢竟,他手裡的錢都不是自己,而是東家的。
不問自取,這本來就是不對的。
“東家,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是我的錯,您要懲罰我,我毫無怨言。”朱玉書很誠懇的說道。
瑾娘沉默了,這樣的事自然是不能縱容的,如果一味縱容,將來朱玉書只怕是未必會將她放在心裡。
但是,這件事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如果是為了救人,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半晌,瑾娘開口說道:“你說說吧,遇到了什麽情況。”
朱玉書遂將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卻原來是有一家的男人欠了錢,債主追過來要錢,因沒錢,就要帶走他老婆和女兒,這男人要買了田莊抵債,但一時之間賣不出去,正好朱玉書遇見了。
“我怎麽覺得,這其中有陰謀?”瑾娘遲疑了一下說道。
怎麽都覺得,這件事沒有這樣簡單,要只是追債的,不如直接要了田莊,為什麽要對人動手?
除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人,而不是為了錢。
朱玉書果然歎一口氣說道:“我之所以遲了這幾日的時間就是因為攪和到了這件事中,那些人做了一個局,將這田莊的主人給套路了,套路的目標卻也不是為了錢財,而是為了田莊主人的女兒。”
那人雖然糊塗,但關鍵時候還算靠譜,最起碼沒有那女兒和妻子抵債。
“你豈不是惹禍上身了?”瑾娘擔心的問道。
那些人既然能做這樣一個局害人,那對於朱玉書這個破了局的人,想來不會很和善就是。
“東家您說的可不是,因此,我差點兒出不了城,好在有貴人相助,這才離開。”朱玉書歎息一聲說。
瑾娘了然點頭:“如此說來,那田莊也並不算頂頂好的?”
一個有爭議的,甚至買了田莊連城都不能出的地方,這田莊到底算有還是沒有?
朱玉書雖然精明,但這件事上確實是做錯了。
“東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貴人不光救了我,還將事情都解決了。”朱玉書面上帶著釋然說道。
瑾娘點頭,如此倒是還好。
“那賣給你田莊的人在事情解決之後,沒有反悔?”
“沒有,那人說,不管怎麽說,田莊買了就是買了,就算買的便宜,也是命裡注定。還說,他們一家子人在一處,怎麽都能過日子。”朱玉書很是沉穩的說道。
“能解決這件事的人,你可知道是什麽身份?”
朱玉書聰明,便是他如此聰明的人還不能逃脫,可見當時到底有多危險,而那個能將事情都擺平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當時並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可是到了京城之後,就知道了,那位貴人卻是太子殿下。”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朱玉書壓低了聲音。
瑾娘卻聽的清清楚楚,太子殿下啊,難怪事情能夠順利的解決。
雖然還沒見過太子,但卻知道,太子是個很穩妥的人。朱玉書居然能遇到太子,說不得這就是他的機會了。
瑾娘並沒有打算讓朱玉書一輩子給自己做事,只要朱玉書有更好的出路,她都願意放他離開。
“你對未來是怎麽打算的?”瑾娘問道。
“東家,我未來的五年時間,都會在河州幫您好好的打理那些產業,別的且不說,田莊總要比現在翻兩番才行。”朱玉書中氣十足的說道。
“可是,你可以有更好的前程,用五年時間,你不後悔嗎?”
朱玉書苦笑說道:“生而為人,最重要的是要記得恩情。”
如果沒有瑾娘的話,朱玉書覺得,自己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東家對他是救命之恩,他的將來不管做什麽,都要先償還了這份恩情才行。
瑾娘對朱玉書這話,也沒有別的回答,隻讓人帶著他去休息,說等休息好了再說這些。
“這裡還有大田哥和嫂子給您帶的書信。”朱玉書從懷裡摸出來一封書信說道。
只是,這份書信卻非常的厚,瑾娘瞧著都開始懷疑,莫不是李大田還是沒辦法寫好字,只能一頁紙寫一個字?
但這好像也不太可能。
等瑾娘打開之後,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一封書信居然這樣厚,卻原來這裡面還有薄薄的一本帳冊。
“大田哥說,這是萬盛和的帳目,請您過目。”朱玉書說道:“大田哥說,他原本想著來京城給您匯報,可是,因為嫂子有了身孕的關系,沒辦法來,只能托我將這封信和帳冊交給您。”
半個時辰之後,瑾娘將所有的帳目都看完了,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真是沒想到,河州的萬盛和現在生意也能那樣好。
李大田還說,打算擴建萬盛和,現在萬盛和門庭若市,很多時候都排隊,是時候可以擴建了。
又說,已經在聯系周圍的幾個商鋪,將鋪面轉讓給萬盛和了,只是現在進展不是很順利。
瑾娘瞧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真是沒想到,我不在的這些時間,大田哥的變化這樣大,果然,還是要靠自己才會成長。”
瑾娘想著,如果自己一直留在河州的話,只怕李大田也不會有這樣快的成長速度。
到了臘月二十八早上,小六來萬盛和,帶來了一個消息,卻原來太子這一次外出也是遇到了一些危險,現在皇帝已經暗中安排人去調查了。
瑾娘一聽,也是嚇了一跳,太子在這個年代,那就是國本一般的存在,居然有人敢對太子下手。
不過,皇位的誘惑力大,想來,能對太子下手的人,不外乎就是能從中得到利益的人。
而太子不存在了,最大的受益者,肯定就是宮裡頭的其他皇子了。
畢竟,只要太子活著,別人是沒有太多機會能問鼎皇帝寶座的,但太子不在了,就不一樣了。
也因此,這件事,瑾娘並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那深宮大院裡的事兒,不是她一個小老百姓應該操心的。
瑾娘對小六說了李大田信中說的事兒,又說了朱玉書是被太子救的等等的話。
小六笑道:“擴建就擴建吧,擴建了能賺錢就行。只是,朱玉書居然是被太子哥哥給救的,這倒是有些意思。”
朱玉書從來都不曾放棄報仇,如今倒是找到捷徑了吧?
“他說這幾年還是跟著我。”瑾娘了然,笑著對小六說道:“這倒是個重情重義的。”
小六卻笑道:“我看也未必,是不是重情重義不知道,但大概是個不願意欠著別人人情的。”
為官如果欠了別人的人情,是最難償還的,說不一定朱玉書就是怕他那一天問鼎高位的時候,瑾娘會挾恩圖報。
瑾娘笑道:“本來就是舉手之勞,也算不得太大的恩情,我當初讓他跟著我幾年也是怕他冒冒失失的報仇,反而傷害了自己的性命罷了。”
小六但笑不語,隻說起回頭入宮時候的一些事,讓瑾娘早些在心裡捋一捋,省的事到臨頭出問題。
雖然瑾娘不是沒有入宮的經驗,但這一次是除夕夜宴,與之前去太后宮中自然是不一樣。
“今日下午萬盛和就停止營業了,我打算犒賞一下鋪子裡的人。”瑾娘想起這個,又對小六說道:“至於其他的,我明日靜下心來仔細的想就是。”
“你打算怎麽犒賞?是給些東西還是直接給錢?”小六想起來,好像之前在河州的時候,瑾娘就曾經說過,只是他並沒有太放在心裡。
“按照貢獻的不同,每個人給與一定的物質獎勵,這些獎勵中,既包括錢也包括衣料等物。”這就是後世的年終獎了。
企業要運營的好,激勵機制是一定要有的,獎懲制度也是要定製好,今年鋪子裡大部分的人表現的都不錯,瑾娘決定,每個人都給一筆豐厚的賞。
這點最簡單的道理,瑾娘還是懂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小六饒有興趣的問道。
朝廷也會獎勵,可是,並不是每一個官員都有,但現在,瑾娘說,應該給每一個表現好的人都給獎勵,這樣豈不是與沒有給獎勵一樣了?
瑾娘笑道:“在萬盛和乾活的人,家裡吃飽飯基本上都能做到了,那他們就有更高層次的需求,那就是被東家肯定,我們給他們獎勵,也是為了鼓勵他們明年做的更好一些。”
看起來,是做東家的養活了這些做夥計的,但換個角度,何嘗不是這些做夥計的養活著東家。
如果沒有這些夥計們每天盡心盡力的乾活,他們絕對賺不到這麽多的錢。
瑾娘又將自己之前做好的規劃給小六看。
上面詳細的記錄了萬盛和的每一個人上工的情況表現,請假情況,以及平日裡對客人的態度等等。
看到這樣一個詳細的冊子,小六怎舌,還真沒想到,瑾娘手中居然還有這等東西,也不知道萬盛和那些活計們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只有萬盛和有,還是莊子裡也有?”小六問。
“自然都是有的,不過,莊子裡的不用這麽麻煩,那些地都是交給他們種的,一年下來,收成足以說明問題。”
莊子上的幾十戶人,說起來大體都算不錯,但也不排除有幾家存了私心的,但水至清則無魚,瑾娘對那些偷著吃了幾穗玉米幾顆土豆的家庭沒有打算追究, 但是到了年底的獎勵,卻也是沒有的。
這樣,給了他們臉面,也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因小失大,想來,吸取了教訓之後,莊子上的人明年就不會再做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了。
不過,對哪一戶將玉米私自藏起來的農戶,瑾娘還是沒打算就這麽輕輕放過的,過完年開春的時候,還是要讓他們知道,有些便宜不能沾。
“瑾娘,你這一套管理方式不錯,其實不光是管理酒樓和田莊,就是用在其他的方面都是很好。”小六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以後,我們王府裡也可以用這種方式來管理。”
“王府裡的人更多,事情更加複雜,我沒有管理過,但我想,道理還是一樣,只是要做的功夫更加多一些而已。”瑾娘淡然的笑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在後世那些年的歷練也不是白歷練的,瑾娘覺得,自己還是能做好。
小六卻偷偷笑了,瑾娘這麽說,證明已經想過以後的生活了,這是好事啊。
殊不知,瑾娘只是在就事論事,將王府當成了一個大型的企業而已。
瑾娘沒有學習過管理學,也沒有管理其他人的經驗,所以,現在能運用的,不過都是皮毛罷了!
至於更加深層次的,瑾娘現階段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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