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桃趕忙道:“飛雲說,這些衣裳首飾,都是姑娘剛進京在熠王府時候,依照姑娘尺寸定下的。他還說前幾日姑娘和殿下在宮裡絆幾句嘴,姑娘生了殿下的氣,殿下想法子要跟姑娘道個歉,便讓奴婢收下這些東西,說到時在宴會上見到姑娘,好哄一哄姑娘。”
沈姝聽了這番話,簡直要氣笑了。
“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腦子都去哪了?熠王殿下身份再尊貴,也是個外男,外男送的東西,你都敢替我收了,就沒想過這是私相授受?若我名聲就這麽毀了,你是巴不得我被按著頭抬去王府做妾麽?”
綠桃連連搖頭:“奴婢萬不敢拿姑娘的名聲做兒戲。飛雲說殿下已在聖人面前立過誓,要娶姑娘為王妃,此生隻娶姑娘一人,非姑娘不娶。聖人也已經允諾殿下,要將姑娘賜婚給殿下。奴婢想著,當初姑娘是隨殿下一同進京的,就、就以為姑娘和殿下真的……”
她話還沒說完,沈姝騰地站起了身。
“飛雲真的跟你說熠王在聖人面前立了誓?”她急急問道。
綠桃用力點頭:“是真的,姑娘,千真萬確就是這麽說的。熠王殿下是咱們大周的戰神,他一諾千金,從不說假話,更不是那等油嘴滑舌的紈絝公子,所以奴婢才……總之,奴婢萬不該不告訴姑娘一聲,還請姑娘責罰。”
沈姝眉心跳了跳。
她如何不知道,熠王怕是這大周朝裡,最重信守諾之人。
飛雲雖然有時嘴上是個不把門的,可卻從不敢當著外人的面,編排他最尊敬的主子。
他既這麽對綠桃這麽說,便十有八九是真的。
沈姝想到今日在承恩公府花宴上,熠王說的那些話——
對他這種,連問都不問她一聲,就去聖人面前立誓的霸道行徑,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惱。
更令沈姝不安的是,一想到他那雙深徹的鳳眸,她臉頰再次不受控制泛起熱燙。
簡直像是中了毒一樣!
沈姝按下心底沒來由的浮躁,揉了揉眉心:“你且下去吧,從今日起,你的差事都交給黃桃,罰你去影伍院子裡,給我盯著飛雲,若能把他給我轟走,便是將功折罪。若不能,他走哪你盯哪,直到他走的那天。去吧。”
綠桃恭敬叩首,起身退出了房間。
她深知,此番犯下的錯,若是換成別的主子,怕是早已打死了事。
如今,姑娘既不打她也不罵她,反倒隻讓她去想法子攆飛雲——
綠桃心裡更加愧疚,下定決心不論如何,都要把飛雲給轟出府去……
*
入夜,雲靈郡主帶著蕭晴雪依約來到縣主府。
雖然這次多了個蕭晴雪。
可是雲靈郡主卻和上次一樣,不走正門,又一次爬了牆。
不止她爬了牆,就連她的兩個婢女吉祥、吉雨、以及蕭晴雪都爬了牆。
沈姝看著四個人身上的胡服,個個沾滿塵土。
尤其是蕭晴雪那張小臉,嚇得簡直快沒了血色,就連蔥白的雙手,虎口都被繩子磨出了血口子。
這哪是帶人來做客,簡直是把人拘來體罰。
沈姝歎口氣,看著雲靈郡主問道:“郡主何苦放著正門不走,非要爬牆,就算要爬牆,也該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讓人放張梯子在牆上。總不至於讓你們磨破了手。”
雲靈郡主知道她的意思,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我這也是為了鍛煉蕭五,蕭晴初就是個窩裡橫的,慣會挑軟柿子捏,蕭五若再這麽慫下去,就算這次能避了血光之災,還有下次、下下次,早晚要出事。”
這話讓蕭晴雪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沈姝微怔:“這跟爬牆有何關系?”
“當然有關系。”雲靈郡主理所當然道:“學會爬牆,以後萬一遇事,還能有個逃跑的本事,你看這兩個丫頭,都是本郡主親自調教出來的,她們都學的會,蕭五自然也學的會。”
話音一落,她身後的胖丫頭吉祥,虎生生亮了亮手臂,與有榮焉地道:“縣主,奴婢和吉雨兩個,不僅會爬牆,還會扎馬步、還會殺雞呢!”
沈姝睜圓眼睛,看著蕭晴雪:“這一下午,你莫不是也扎過馬步,還殺雞去了?”
“我、我還是對雞下不了手……”蕭晴雪紅著眼眶,心有余悸道。
雲靈郡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明天我讓她們把雞抓著,給你殺。你只要殺過一隻雞,壯過膽子,以後就算被欺負慘了去捅人,也就跟切菜一樣。”
沈姝:……
雞到底犯了什麽錯,要讓蕭晴雪這個小白兔,去殺一隻活雞。
出乎她的意料——
蕭晴雪重重點了點頭,通紅的眼睛裡,雖然有害怕,更多的是堅定。
沈姝看見這樣的她, 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沒現在這樣膽子大,別說是殺雞,就連踩死一隻蟑螂都不敢。
現在還不是……連人都殺過了。
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像雲靈郡主說的那樣……動動手,練練膽子,大概、也許、沒什麽壞處吧!
這麽想著,沈姝咽下到嘴邊的話,招呼她們去洗漱一番,讓雪桃和櫻桃拿金瘡藥給蕭晴雪抹上,便請她們在院子裡落座。
她拿出阿娘從雲疆送來的果酒,像上次那樣,坐在月下,和雲靈郡主、蕭晴雪有一搭沒一搭的對飲聊天。
夜風習習,此時雖是仲春,京城的溫度,卻更像是暮春夏初。
空氣裡絲絲縷縷飄著花香,旁邊雲靈郡主對著蕭晴雪,手腳並用比劃著,告訴她若是再被欺負了,要如何如何。
沈姝淺酌果酒,笑看她們,感覺自己好似有許多許多年,都不曾這麽輕松過。
就這樣三人一直邊飲酒邊聊到深夜,出乎沈姝的意料——
酒量還算不錯的雲靈郡主,竟先一步醉倒在石桌上。
沈姝忙讓吉祥、吉雨扶她去東廂房歇下。
剛從廂房裡出來,她就看見蕭晴雪站在石桌前,一雙霧蒙蒙的眼睛,欲言又止看著她。
“沒想到你的酒量,竟比雲靈郡主還好些,這麽晚了,你不去歇著嗎?”沈姝笑著問道。
蕭晴雪搖了搖頭:“阿娘煩悶的時候,總喜歡淺酌幾杯,大抵是陪著阿娘練出來的酒量。”
她說著,鼓起勇氣問道:“縣、縣主,你能幫我瞧瞧,我在長公主府住兩天,真能避開那血光之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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