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趔趄往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看著石棺的縫隙。
這氣味,到今日為止,她再熟悉不過。
不是別的——
正是白氏嫡裔服食蝠鳥以後,產生的毒血氣味。
這氣味她在皇帝身上聞到過、在三哥身上聞到過……
現如今,萬萬沒想到,她竟也在先帝的棺槨裡聞到了!
眼看著楚熠的手,正朝那棺槨的縫隙伸去——
沈姝瞳孔驟然緊縮:“等等。”
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這樣舉動,讓楚熠和楚湛都詫異朝她看了過來。
“怎麽了?”楚熠低聲問道。
沈姝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關切看著他問:“你打開棺蓋以後,有沒有伸手進去?”
“不是我開的。”楚熠回答道:“我來時,便是這個樣子,隱約聽見你們說話聲,就去開門,還沒來得及動石棺。”
沈姝聞言,心下微松。
“怎麽?你可是發現什麽不對勁?”楚熠問道。
沈姝疑惑看著那石棺打開的縫隙,遲疑地回答:“我好像……聞到了毒血的氣味。”
此話一出,楚熠和楚湛皆變了臉色。
先帝已經崩逝三十年。
他安寢的棺槨,不僅被打開一道縫隙,還有白氏嫡裔毒血的氣味……
“莫非還有其他人進來過?”沈姝忖度地問。
“不可能。”楚熠斷然否定。
沈姝詫異朝他看去——
就見他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墓室兩側的門,都需要這枚玉佩才能打開,這枚玉佩自小便戴在我身上,普天之下僅此一枚,除我以外,誰都進不來這裡。”
沈姝看著那枚玉佩,微微一怔。
那玉佩正是先前楚熠兩次拿出來,要送她的龍鳳玉。
直到這刻,沈姝才明白,方才在墓室之外的石門上,發現的凹槽有何用處——
竟是將這玉佩嵌進去的機關!
玉佩是楚熠隨身之物,這就意味著,至少有二十年時間,這間墓室從不曾有人進來過。
無人進來的墓室,棺槨卻被人打開一道縫隙。
棺槨裡,還有白氏嫡裔毒血的氣味——
不得不說,這間墓室從他們進來到現在,處處透著詭異。
“先把棺槨打開看看,藥方應該在棺槨裡。”楚湛率先開口說道。
沈姝聽見這話,眉心微動,下意識便松開攥著楚熠衣袖的手,眼巴巴看向了棺槨縫隙。
這副模樣,一看就是對楚湛的話深信不疑。
畢竟,在沈姝眼中,楚湛擁有“前世”的記憶,他在熠王面前說出“應該”二字,十有八九那方子就在棺槨裡。
楚熠沒有錯過沈姝潛意識的動作。
他劍眉微挑,看了眼楚湛,再看向沈姝,眼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來吧。”
楚熠淡淡說完這三個字,後退半步,拱手朝棺槨裡的先帝告了罪。
然後,便默默運氣,伸手推向石棺的棺蓋。
隨著這個動作——
沉重的石棺棺蓋一點點被推開,露出了安寢在裡面,身穿金縷玉衣的先帝。
雖然已經過去三十年,先帝的金縷玉衣在油燈昏黃光線的映照下,依然熠熠生輝、威嚴十足。
石棺裡面,除了用金縷玉衣裝裹的先帝,便只有一個玉匣放在遺骸腳邊。
楚湛的視線,直接落在那個玉匣上。
“藥方許是放在匣子裡。”他說道。
雖是推測的語氣,卻透著篤定。
楚熠看他一眼,再側眸去看沈姝——
此時此刻,沈姝的目光,全然不在玉匣上面,反而落在先帝的右手上。
從棺槨打開以後,她便循著氣味,
找到了先帝的右手。雖然,先帝右手也和其他身體部位一樣,裹著金縷玉衣。
可是,右手金縷玉衣的手套,卻比左手略鼓一些,看上去,仿佛握著什麽東西似得。
而那股毒血的氣味,便是從先帝這隻手裡散發出來的。
“我能打開先帝的右手看看嗎?”沈姝抬眸看向楚熠問道。
她幾乎可以篤定,先帝的右手,一定有什麽蹊蹺。
只是——
金縷玉衣作為先帝斂服,縫製得嚴絲合縫,寓意上便是要保先帝精魂不散、屍骨不腐。
如今他們打開棺槨已經犯了大忌,又要打開金縷玉衣……
楚熠眸底閃過幾絲複雜。
他沉默幾息:“還是我來吧。”
說完這話,他鄭重後退兩步,端端正正給先帝行了大禮。
沈姝和楚湛見狀,忙跪在他身後,朝先帝行禮。
做完這些,楚熠這才走到棺前,伸手去解玉衣手套上的金線縷結。
楚熠的動作小心謹慎,處處透著恭謹謙肅之意。
可見,他從骨子裡,敬重先帝這位長輩。
隨著玉衣手套被解開,先帝遺骸的右手,也一點點露了出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哪怕已經過去三十年, 先帝的遺骸並未變成白骨,反而風乾成了一具乾屍。
他的右手緊攥成拳,隱約可以看到,在攥緊的手心裡,正握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見到那東西,沈姝幾乎可以篤定,毒血的氣味,就是從那黑乎乎的東西上散發出來的。
不止是沈姝,就連楚熠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楚熠伸手,正欲將那東西拿出來——
卻被沈姝匆忙攔下。
“有毒,我來。”
沈姝說著,不待他有所反應,便低聲朝先帝告了罪,伸手將那黑乎乎的東西,從先帝遺骸的手心摳了出來!
她將那東西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湊近油燈好生打量,眉心微蹙。
“這是……佛珠?”沈姝不確定地問。
此話剛落,突然,一個熟悉的畫面,登時從沈姝腦海裡浮現出來,讓她微微一怔。
沈姝猶記得,皇上昏迷那日,手裡也握著一串黑漆漆的佛珠。
那佛珠……好似跟她手裡的這個很像。
意識到這點,沈姝再將珠子湊近油燈,好生打量。
許是因為金縷玉衣完全封閉的緣故,那佛珠依然完整。
雖然年代已久,在火光的映照下,沈姝仍然能看見佛珠之上黏著一層暗紅的東西。
毫無疑問,這層暗紅,便是白氏嫡裔之血。
“這是佛珠。”她抬眸看向楚熠和楚湛,肯定地道:“佛珠外頭浸了一層毒血。”
說完這句,她頓了頓,目光與楚熠對視,又道:“殿下還記不記得,皇上昏迷那日,手裡也握著一串佛珠,只不過那串佛珠沒有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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