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成天師啦！”劉金桃驚異的道，“那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不過你從小就很聰明，讀書學字都比我們要快得多。難怪高人會教你本領呢！”

　季慕善簡直哭笑不得。

　沒想到她隨口編出來的一個借口，竟然還能在劉金桃這裡得到如此完美的備注。

　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你們，對自己的死，都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嗎?”季慕善頓了頓，頗有些無奈的問道。

　劉金桃當即一愣:“我們死都死了，還能有什麽想法啊?”

　其他的女鬼也都是一臉的茫然。

　對啊，她們都已經死了，還能想什麽啊?、

　死了就死了唄！

　雖然她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至今還沒去投胎，但沒去就沒去吧，反正還有這麽多認識的姐妹一起陪著。大家平時聚在一塊兒，有說有笑的，不知道有多開心，比活著的時候可要舒心多了！

　就是偶爾有幾個不要臉的男鬼湊過來，膽小的姐妹們湊在一塊兒，也能把那些男鬼給趕跑了。

　她們都已經死了，可不能再受那些男人的欺負了！

　季慕善的臉色有些古怪:“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要報仇什麽的嗎?”

　這才是她以前見過的那些女鬼最惦記的事兒啊！

　哪個死得淒慘的人，會對自己的死一點兒芥蒂都沒有呢?

　心中有怨，就會生恨。這生了恨，就想報仇。

　很多厲鬼，都是死後找活人復仇，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以此而來的。

　可沒想到，眼前這些生前受了不少罪的女鬼們，竟然半點都沒有要復仇的想法，反而覺得死亡對她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可真是……讓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她們這是生前被欺壓得很了，所以才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報什麽啊仇?！”劉金桃噗嗤一樂，“季慕善，你該不會讀書讀傻了吧?那老光棍明顯活著比死了更受罪，我巴不得他還能長長久久的活個幾十年呢，幹嘛要去找他報仇啊?”

　啥???

　這又是什麽說法???

　季慕善一臉懵。

　劉金桃就認真給她解釋道:“那老光棍今年都五十六了，他就是再怎麽看著身體好，又能好到哪裡去?他這些年來在村裡是怎麽東家跑西家忙的，咱們從小時候就已經見過了，那可真是一點兒歇氣兒的功夫都沒有。別人都嫌棄他身上髒，不願意讓他到自己家裡蹭飯，可誰又曾想過，就老光棍下死力氣幫他們乾的那些活兒，要不是衝著有口現成的熱飯熱菜吃，就他們給的那些工錢，誰能願意啊?所以啊，大家各有各有的小心思，誰也別笑話誰！”

　這話倒也有道理。

　老光棍腦子不好使，口舌也笨，除了下苦力，還真沒什麽別的優點。但人家這苦力是下得實實在在的，主人家在人家乾活兒的時候管飯，那也是應該的。

　你要真嫌棄老光棍不乾淨，不想讓他來蹭飯，那你倒是把工錢提上去，讓人家能把這頓飯的損失給找補回來呀！

　“這麽多年了，誰也沒聽說過老光棍生過病什麽的。就好像他真是鐵打的身子一樣，可以跟老黃牛似的一直乾到死。”劉金桃搖搖頭道，“可其實我們都能猜得到，老光棍的身體肯定有不少毛病。只不過是他平時強撐著，所以才沒表現出來而已。等到哪天他身上那些毛病全都爆發出來，他可就徹底完蛋了！”

　季慕善又看了劉金桃一眼。

　沒想到劉金桃還能想到這個。

　要是她活著的時候腦子就有這麽清楚的話，她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等地步呢?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我好歹和老光棍一起生活了那麽久，又怎麽可能什麽都察覺不出來?”劉金桃似笑非笑的道，“他第一次打我的時候，就跟他做農活一樣，那都是下了死力氣的，我那時候就幾乎以為我快要被打死了。可後來嘛，我沒死，他也跟我道歉了，說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打我了。”

　季慕善默然。

　這種話，從家暴打女人的男人口中說出來，那可真是一點兒信服度都沒有。

　家暴，隻分零次，和無數次。

　一旦有了開頭，那麽後面的生活對女人來說，就是無止境的噩夢。

　“當然，老光棍沒能做到他曾經說過的話。”劉金桃的臉色慢慢的冷了下來，“後來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說了。不過，老光棍之後每一次打我，我都能感覺得到，他的力氣是越來越小的，小得連我都能察覺得出來……就現在，那老光棍還每天給人家乾苦力掙工錢，就想攢點養老錢。可他那身體，真要哪天倒了下來的話，他掙的錢，怕是連個水花都打不起來呢！”

　老光棍之前那麽些年辛辛苦苦的掙錢，還是攢了不少家底的。

　不說別的，他給劉家那十萬塊彩禮錢，就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那個時候，十萬塊，在村裡都能起一座三層小樓了，而且還是貼瓷磚上粉刷的那種，漂亮得不得了！

　可老光棍寧願住在老祠堂那破屋裡，也不肯花錢蓋房子，反倒是拿這筆血汗錢，給自己娶了個黃花大閨女的媳婦兒。

　後來這個媳婦兒被他打死了，他又賠了劉家不少錢，算是把他那點家底全給掏空了。

　所以啊，別看老光棍現在年紀一天比一天大了，但他乾起活兒來，卻比年輕的時候還要更能吃得苦了。

　這種日子，過得到底算不算好，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

　劉金桃現在啊，就盼著老光棍繼續過這種每天拚死拚活出苦力的日子，然後等他哪天扛不住了，要是能直接癱在屋裡，那就更好了！

　癱了的人，還能怎麽過日子呢?

　拉屎拉尿都得有人伺候，整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滋味兒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呢！

　劉金桃知道死了之後是什麽滋味兒，她當然不想讓老光棍就這麽死了！

　那老光棍最好能再活得久一些，她要親眼看見他都受了些什麽罪，才會甘心！

　明白了劉金桃心中的想法之後，季慕善也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