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之前馮一對自己的刺殺事件之外,陳積這還是第一次和被人正面廝殺。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歷,不管是在前世裡的現代,還是在這裡曾經的二十年。
緊張是在所難免的,只不過在銀色盔甲覆蓋下的他表現的並不明顯。
說起單兵實力,城防營的絕大多數確實有些差強人意。
這裡曾經是岐國和武周交戰的前線,這裡的城防營也曾經無比的驍勇善戰。
只是武陵王陳觥的到來,讓這條前線往西移了將近三百余裡,那些曾經英勇無比的戰士也隨之轉移過去。
如今的城防營是從周國腹地抽調過來的,遠離戰場的他們本來都是戰戰兢兢,沒想到短短幾天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比之前還要繁盛熱鬧。
習慣了安逸的他們除了少數還能堅持訓練之外,其他的就只有例行執勤這一件正事了。
當然,對上王府裡的這些年輕士兵,他們還是有優勢的。
人多勢眾,這個詞語來形容他們此時的心態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陳積穿著幾十斤的甲胄有利有弊,如果和眾人衝在最前的話實在有些施展不開,此時的他只能在外圍和人捉對廝殺。
勢大力沉的長槍加上這無比精良的銀甲,在對敵的時候多數能佔不少上風,起初的他只是將他們掃倒在地,沒有任何殺戮經驗的他還沒有做好刺穿別人心臟的準備。
只是陳積的性子畢竟不是那種踟躕猶豫的人,此前的他也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所以在他看到已經有好幾個年輕士兵被砍倒在地的時候,心中的狠勁也同時被激了起來。
陳秋就站在陳積的不遠處,身為洛州城武絕的他並沒有像自己三弟那樣全副武裝,這使得本來就武藝超群的他在此時更加的遊刃有余。
手持雙鐧的陳秋在人群裡如同砍瓜切菜,城防營的官兵只要碰上那兩截“鐵棍”,輕則口吐鮮血失去戰力,重則直接腦漿迸裂當場不治。
他還會時不時的看向陳積這邊,身穿亮銀甲的三弟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好像很是鎮定,一招一式中也頗有章法。
陳秋的心中滿是驚奇,之前他讓陳積留下來,只不過是想讓他多見識一些而已,畢竟這些生死拚殺的場面他還從未經歷過。然後自己在他旁邊照應著,也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哪知道自己這三弟除了開始的時候稍微有些緊張之外,現在的他都已經用那長槍手刃了三人了!
槍尖下噴灑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銀甲,而他好像絲毫沒有察覺,依舊在不停的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兵器,氣勢十足。
陳秋的心裡突然有些好笑,剛才的那一刻,他還以為自己這個習慣讀書的三弟是個極有天賦的沙場之人呢,自己和父親真是眼瞎了這麽久沒有發現。
然而到現在他才發現,他也只不過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新兵而已,除了狠下心來的時間快了點,其他的也那些年輕士兵並沒有多少區別。
陳秋的年紀雖不算很大,但在征西軍中可以算是不得不扣的老將了!身上的經驗別說是對陳積,就算是對剛才的那年輕校尉都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所以,剛才他對自己三弟的評價可以說是十分精準。
此時的陳積雖說每個動作都是殺伐果決,不留余地,但腦子裡早已是放空的狀態,諸般念頭被他拋之腦後,那些城防營官兵的影子一個接著一個填進他的腦袋,滿滿當當的,然而繼續,直至溢出。
曾經的他也有過大腦空白,比如上次馮一的透骨釘打在他後背的時候,但總有冷靜的意識讓他瞬間恢復清明,重新控制自己的身體。
但是這次不行,他大腦裡的那些冷靜消失了,不知道被這些影子擠到哪兒去了。
此時的陳積只是一具空殼,沒有意識的他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那柄長槍只要得著機會就是破體而出,隨後又是血水四濺的抽回。
他哪是什麽天才,之前那些機智的分析和準確的判斷,只不過是建立在冷靜和知識的基礎之上。
在冷靜缺失,知識無用的現在,陳積的原形畢露是再正常不過。
還好,這也並不怎麽丟人。
陳秋一個躍步來到他的身邊,一拆一檔之間,右手的鐵鐧隨手掃在那官兵的腦袋上。
目標倒地之後,陳積並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他只是繼續尋找自己的下一個目標,然後提著長槍準備衝過去。
陳秋的動作更快,他的兩條鐵鐧一條橫在陳積的胸前,另外一條卡在他握著長槍的臂彎處,只見他猛一用力,那柄佔滿不少鮮血的長槍便嘡啷一聲仍在了地上。
“哈哈!沒想到這麽長時間不見,你竟然漲了這麽多的本事!”
他那震耳欲聾的笑聲如同一道驚雷,在陳積的耳邊突然炸響,讓陳積腦子裡的那些影子在這一瞬間全部消散。
意識恢復清明之後,陳積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他勉強給了陳秋一個微笑,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才撿起長槍退後幾步。
在他的眼前,這場廝殺還在繼續,年輕的士兵們還是保持著防守的態勢。雖說敵方確實人多勢眾,但是他們的陣型依舊保持的完好如初。
傷亡肯定是有的,只不過城防營那邊的傷亡更多。
毫無戰鬥經驗的官兵如同剛才的陳積一樣,在此時都已經殺紅了眼,但是他們一沒有陳積身上的銀甲防護,二沒有陳積最近這段時間鍛煉出來的身體底子。 所以此時不斷衝鋒的結果只是不斷送死。
望著眼前慘烈的一幕,陳積的心還在怦怦直跳,那些充斥在耳邊的刀劍聲,叫喊聲,實在太過鼓動人心,沒有經歷過這些場面的人實在太容易被其感染,然後不顧一切的衝入其中,就算手中沒有任何兵器,僅憑身上的爪牙也要上去和人拚殺搏鬥。
他的雙臂已經開始抽筋,雖說長時間的鍛煉讓他的身體已經十分健壯,但是那也扛不住每次的出手都是竭盡全力。
旁邊的陳秋又是大笑一聲:“哈哈,不用想太多,除了那些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多數新兵在戰場上都有過類似的情況,下次習慣了就好了!”
陳積努力放松著自己的雙手,恢復冷靜的他自然可以想到自己為何變成那樣,只不過和陳秋的理解有些不同的是,他畢竟是生長於前世的現代社會,對生命的認知和這裡還是有著些許不同。
他對陳秋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讓,然後卻聽見“轟隆”一聲,離大門不遠處的院牆轟然倒塌。
陳積和二哥轉眼的瞬間便已明了,大門雖說已經被撞開,但能同時進來的官兵實在不多,再加上周圍的石磚瓦塊都被用完之後,翻牆進院的效率也低了不少。
外邊陸雄顯然是已經看到了久攻不下的原因,所以這才想要派人用剛才的那條巨木繼續撞出幾條口子,用這種方式才能把人多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與此同時,兄弟二人的身後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別他娘的守了,跟著老子一起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