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冬日裡的月光愈發的明亮皎潔。有一縷脫離了左右,透過才英宮的窗子照了進去,和那滿屋的燭光纏在一起,頓時也變得有些柔和起來。
幼笳剛才的聲音就如同這縷月光,從清冷開始,繼而柔和,最後歸於整間屋子的溫暖。
姚青本來還在震驚於成太后所說的那些話,此時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又是驚的張大了嘴巴。
這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
在姚青身後,那成太后的神情不變,還是充滿了那種盡在掌握的自信。
陳積可沒想要這麽早就放棄,他湊近幼笳的耳邊小聲道:“還有機會,等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幼笳的心中已經不報任何希望,她的一身拳腳雖說還過得去,但是在這皇宮內院之中想要闖出去的話,別說有那些成千上萬的侍衛阻擋,就是隨便找幾個人射些弓箭,自己二人都無法幸免。
“成太后慧眼,在下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陳積將幼笳讓到自己身後,然後對成太后拱了拱手繼續道:“實不相瞞,在下是武周燕成王身邊的侍衛之一,崔炎。我身後的呂郎君呢,實際上是燕成王愛女呂延青。”
說完之後,他便低頭慢慢將自己的偽妝除去,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容,同時挺直身軀。
片刻之間,在成太后和姚青面前那個勢利醜陋的崔大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身形矯健,面容上佳的“崔炎”。
在他身後的幼笳見狀也撕去臉上那張沈卿的傑作,站在陳積的身側,一言不發。
姚青已經被驚的說不出半個字,她的視線在陳積和幼笳的臉上交替停留,一個器宇軒昂一個精致絕色,這二人站在暖房中央,才真的算是一對無雙玉璧,光彩奪人。
尤其是那個假的呂公子,看年齡也就比自己大個一兩歲,但她的容貌竟是那麽的……讓人自慚形穢。
這兩天她照銅鏡的時間比之前一個月都多,相對於之前呂公子的英俊,她自認自己還是完全可以配得上的,而且再加上自己郡主的身份,怎麽說也可以讓自己自信不少。
但是現在看到她的真實面貌之後,自己的臉蛋和身份好像都已經不重要了。
成太后依舊微眯著雙眼,眼前的這一幕並沒有讓她有多少詫異和愕然。她只是在想著,武周燕成王明明是守在燕趙之地,他的閨女怎麽跑到我岐國的地界來了。
暖房中央的陳積又開口道:“太后慧眼如炬,在下便實話實說了。在下這是鬥膽看上的成王愛女,所幸上天可憐,延青也垂青於我崔炎。這種攜主私奔的事情相比太后也是聽的多了,在下便不在贅述。之前沒有如實相告實在是因為有此難言之隱,現在既然被太后一眼識破,那在下只能鬥膽請求,放在下和延青回去吧。”
“呵呵。”
成太后笑道:“你們跑的可是夠遠的。”
陳積拱手無奈道:“成王的勢力雖說只在燕趙一帶,但我崔炎做出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在武周立足了。所以才想著來到太后的寶地借住,還望太后成全。”
“長安地廣城闊,你想要在此定居自是可以,只要記錄在案,身上帶有銀錢,你想住多久就可以住上多久。”
“那延青快謝過太后。”
“嘿!道謝的話倒不用著急,咱們還是先算算帳比較好。你們一個把我乖孫女耍的團團轉,一個還妄圖欺騙我這老婆子,我看你應該挺懂規矩的,你自己說說看,
這帳要怎麽算?” “太后說笑了,以崔炎的身份,那有資格和太后算帳。”
“你是沒有,但你後面的閨女有啊。”
陳積抬頭注視著前方老奸巨猾的婦人,心道想要靠嘴過關顯然是不太可能。
“而且說道現在,一直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這這段說辭,是不是依舊在耍我?”
“哈哈,我剛才已經奉承了半天的慧眼,太后可以再多看幾眼,總不能讓我失望才是。”
“呵呵,好膽子,來人!”
成太后的這聲怒喝之後,暖房中的其他宮女不知從哪抽出了兵刃,同時直向陳積的同時,還緩緩向他靠近。
“你要繼續說幾句好話,說不定我還可以留你一條性命,唉……還是年輕沉不住氣。”
“太后說的這不是廢話,你那雙‘慧眼’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媳婦兒,很明顯是想要據為己有了,我要再對你和和氣氣的,那豈不是成了傻子?”
“好!好!現在就把這小子給我斬了, 動手!”
成太后撫在暖壺上的雙手已經顯出許多青筋,很明顯是已經氣急。
她確實是想要把幼笳佔為己有,如果這人確實是燕成王愛女,他們岐國雖和周國成王沒有太多交集,但總能做些交易。如果這人不是,那就和她剛才所說的一樣,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留下來慢慢查也就是了。
周圍的女侍衛已經在瞬間近身,只是正當她們要動手的時候,門簾突然被掀開,原來是開始那個出去的女官回來了。
她拿著紙張望著裡面的場景顯示微微一愣,然後快步走到成太后的身邊低聲說道:“沒有查出剛才那二人的身份。”
成太后冷笑一聲:“以後再查也就是了,還不動手?”
幾人聽令便再次提劍刺來。
成太后知道這二人不會就這麽束手就擒,只不過他們既然能夠來到這裡,身上肯定是沒有什麽兵刃傍身,而且以這幾個侍衛的武藝,要同時解決一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然而就在此時,門邊又傳來了一道聲音:“喂,你們在做什麽?”
陳積的手一直扣在腰間,聽到這聲音之後也沒回頭,知道那是皮帽孩子回來了。他並非成太后想的那般手無寸鐵,在這腰帶之中,還有一把鋒利無比的軟劍呢。
只不過這是他的殺手鐧之一,最好是在合適的時機出手,否則無非就是拖延一點兒時間而已。
皮帽孩子姚弈抱著一個暗青色的匣子走了進來,望著房間裡的眾人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遊戲?還有那個崔班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