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新的一年正式開始。
一夜的歡騰之後,整個洛州城白天的生活比平時晚了許多。直到臨近中午,各條街道上的人流才逐漸多了起來。
年前的降雪在昨天就已停止,留下了滿城的雪白。
孩子們也開始了自己的娛樂活動,都是三五成群,打打鬧鬧,歡歡笑笑。
這是新年的第一天應該有的樣子。
武陵王府的門口守衛對紅袖兒也是比較熟悉,畢竟世子殿下出門的時候經常帶著她。現在看到她直接走進大門,也都很自覺的讓她進去,沒有阻攔。
等她踏進大門之後,兩名守衛這才同時回了下頭,又同時疑惑的對視一眼。今天的世子的侍女好像有點不同,雖然她還和之前一樣,戴著那張狐狸面具,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有些不同。
秀園的寬石處,陳積正在上面練著拳腳。他也是來了不久,剛才的他和幼笳一起去了祠堂和二嫂那邊,新年的第一天總要去給先輩以及長輩請安。之後幼笳和素素被二嫂留下說話,等會兒說不定還要一起吃飯打牌,陳積便自己出來活動活動。
寬石上的雪也是厚厚一層,陳積練習的小心翼翼。現在的他當然不能算是新手,只不過經他踩實之後,那如同滑冰場一樣的石面上,如果不小心點兒的話,那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當紅袖兒的身形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時,陳積正在練習著一個側翻的動作。雙腳剛剛沾地的他,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
當然,女子的身形他還是比較熟悉的。只是那張絕美的容顏,自己還是頭一次見到。
“嘭”的一聲悶響,聲音不大,但是陳積的身子已經真正側翻在了寬石之上。
“沒事沒事。”
陳積下意識的解釋著什麽,隨後才站好身子一躍而下。
那張臉在這冬日的花園中,多少顯得有些清冷。當然,搭配上她臉上所有的精雕細琢,這些清冷是顯得那麽完美。
陳積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神也有不公平的,就連那上古之神女媧,在摶土造人的時候也會有著自己的偏好與私心。
不然的話,被她捏出的人差別遠不會有這麽大。
有的人看起來一言難盡,而對面的紅袖兒,作為極端的另外一面,要說起來同樣也是一言難盡。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來到這美人的身邊。
紅袖兒微微側目,躲過他的眼神之後,將面具掛在一旁的樹枝上,然而開始輕輕拍打他身上沾到的那些小雪塊。
陳積自然知道她是在躲些什麽,在她左側臉頰的位置,還有幾道刀傷的痕跡。
雖然在遠處看不到,但是走進近前,還是有些明顯。
陳積面露微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個動作雖小,但陳積知道,她的內心並不像之前自己所展示的那樣,將自己完全封閉在一張面具之下。
“公子笑什麽?”
紅袖兒的聲音和她的神情一樣清冷,只不過說完之後卻又是往旁邊側了三分。
“哈哈,當然是笑我自己是個瞎子。”
“公子言重了,此前婢子也不自知,昨晚才知道是當時柳娘心疼婢子,這才故意替婢子做了偽裝。現在沒了那層藥粉,公子可以讓那沈卿為婢子換一副妝容了。”
“換一副妝容?那可不行。”
陳積搖了搖頭,繼續笑道:“昨天沈女俠有句話說的好,堂堂世子的身邊,侍女貌美一些是應該的。
再說了,這麽多年你好不容易回歸真容,我再讓人給你遮上一層假的,那我這也太不是人了。” “婢子臉上有損,和貌美沒有關系。”
“那是你的審美有問題。”
陳積微笑著說完,然後用手將她的身子輕輕轉向自己。
雖說二人在之前的練劍的時候也常有身體接觸,只不過像是這樣主動的,還是第一次。紅袖兒還沒來得及抵抗,自己就已經和陳積四目相對。
“就容貌而言,世界上完美人的有太多太多,你的臉上如果沒有這幾處刀傷,那自然也算是其中之一。只是,正因為這幾處刀傷,才讓你和那些平庸的完美區分開來,正因為這幾處刀傷背後的故事,才讓你沒有變成其中一隻完美的花瓶,也讓這世界上留住了一位獨一無二的文宣公主。”
他的嘴角依舊掛著些許笑容,若有若無的。在對面的紅袖兒看來,在這寒冬之中,那一絲的笑容好像比他身後的陽光都要溫暖。
輕微的提了提鼻子之後,紅袖兒掙開他的雙手, 然後背過身去似有不滿的道:“你說的好聽,什麽獨一無二的公主,我現在還不是給人抓住把柄,然後為奴為婢,不知道還要伺候人多久。”
“哈哈!不過是個稱呼,等哪天你樂意了,我再全部還過去也就是了。”
紅袖兒這才再次轉過頭來,那模樣比剛才大方了許多,給陳積拍打乾淨之後,這才開口說道:“有段時間沒有練劍,公子現在是否生疏了?”
陳積此時也正有此意,他在腰間一扣,“倉啷”一聲,軟劍出鞘。
“那你試試就知道了。”
幼笳並沒有在二嫂的院子裡待太長時間。打了一會兒牌之後,便和素素出來遊玩賞雪。
她們此前並不常來,只不過因為最近心情的轉變,這才開始在府裡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這是幼笳公主的本性,而且再怎麽說,現在的自己也是這裡的家主之一,無拘無束一些也是正常。
當然,她們此前有的那點兒小擔心也是多余,府裡的下人本就沒有多少,在冬日的秀園裡則是更少。就算她們在裡面玩上一天,也頂多可以碰見一兩個丫鬟而已。
雪後的秀園漂亮異常,在幼笳看來,也就自己在北涼皇宮的後花園可以與之媲美。湖面早已結冰,那些雪花在冰面上鋪了滿滿一層,白茫茫的。
二人站在湖心拱橋上,盡情的感受著周圍的心曠神怡。
“這座王府也太浪費了些。”
幼笳一邊小心的踩著台階,一邊對旁邊的素素繼續說道:“這麽大的地方,連個過來玩的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