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們並未有太過出格的舉動,只是找了一些偏僻的角落,還有去儲物房裡翻了下木箱之類。
然而就在他們打開最後一個箱子的時候,裡面的一副半卷的畫卷擺在了眾人眼前,在那張開的部分,還題著兩句詩。
曹敬似乎很是眼見,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那幅畫,然後從箱子中取出,然後臉上滿是駭然之色。
盧伯有些納悶,他也不知道那裡什麽時候多出一幅畫來,心道也可能是老爺之前放的?
之後的曹敬吩咐眾人離去,盧伯攔住問道:“那幅畫又不是什麽偷兒,曹公事拿他做什麽?”
然而曹敬確實哼笑幾聲:“這自然不是什麽小偷,但是它的罪過可比什麽小偷要厲害多了!”
之後他便推開盧伯揚長而去。
盧伯將此事告知府裡夫人,然而她也是全然不知,如此熬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秦府便被眾多手持兵刃的士兵團團圍住。
此後又有太監過來宣旨,說秦原膽大包天,罪大惡極,不僅沒有回報聖恩,竟還在聖上賜予其父的書畫上題上反詩,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按律當滿門抄斬!念其家中先祖世代忠於北涼,免去死刑,判抄家發配,此後削籍為奴,世代築牆戍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秦府上下所有人都如遭雷擊,那些士兵二話沒說,就開始進入府中抄家,好在盧伯最先反應過來,他在士兵進府之時,也用最快的速度進去和夫人商量,做好了基本的準備之後,另外一些士兵也已經進來,將那些家眷全都鎖上帶走。
下人們看到家中主人一個個的被鎖出府門,心中俱是害怕不已,等到那些士兵抄家完畢,便都各個收拾自個兒東西逃了出去。
至此,剩下的事情陳積便都已經知曉。
“盧伯,那書畫上到底寫了什麽反詩?”
盧洪正垂頭說道:“小人在當時也是千方百計的打聽,最後才知道是什麽‘夏來涼去日愈暖,萬丈金光世間清’。小人沒有讀過什麽書,偷偷問了別人才知道,這詩裡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陳積這才恍然。
夏來涼去日愈暖,萬丈金光世間明。
他知道,夏國指的是之前在河西走廊以及河套地區的夏國,前朝的時候黨項人在此做節度使,稱霸一方。後來前朝覆滅,又經亂世,黨項人並未對周國或者岐國稱臣,而是獨立建國,也算興盛過一段時間。
後來涼國祖先壯大,打著前朝的旗號將走廊地區的黨項人趕走,然後自己建了涼國。那些黨項人一部分跑到此前的河套地區,另外一部分則是繼續向北流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好幾股勢力,雖然都不是很大,但對兩國的邊境多有搔擾,不厭其煩。
陳積知道,如果刨去個別字眼的話,這種詩實在太常見不過,就連那“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都是遠遠不如,可如果非要扣這些字眼的話,在特定的歷史時期,這種帶有明顯國號的,實在太容易被當成反詩。
“那之前的府裡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陳積疑惑道。
盧伯回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聽之前的夫人說,府裡確實有聖上賜與的書畫,只不過這等貴重之物,肯定是不會胡亂放在那種地方!後來夫人也去找了之前藏畫的地方,也是才剛剛發現,那裡似乎有被撬過的痕跡。”
“按照盧伯的說法,這意思是那曹敬先找人偷了畫卷,然後故意題上反詩放在那箱子裡,
最後又借搜捕偷兒之名進府將它光明正大的拿走,交給皇帝?” “三公子,除此之外,再就沒有別的解釋了啊!”
說到這裡的盧伯又是悲憤不已,隨後他又道:“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率先買通了府裡的下人,然後把這事交給他去做,自己再過來搜。但是那還不是一樣,都是他策劃好的。”
“那盧伯可曾查出,他曹敬這麽做的真實目的?”
“哎……”
盧洪正歎氣一聲,道:“他們把家裡的東西都抄了個乾淨,唯一省了點還被幾個下人搬走了,小人我隻帶著這麽一個孫子,身上的銀子也在後來打聽消息的時候送完了,就憑一個糟老頭子,哪裡能查出他們的目的。”
“還有就是……”
盧洪正繼續道:“前老爺在做官的時候得罪過不少人,在那個節骨眼上,別說有人幫他說話了,怕是許多人在背地裡都能笑出聲來。”
陳積回憶起剛才,那曹敬在和自己說話時的陰陽怪氣,總覺得他是另有所指,但是因為他剛來此地,對於這裡的事情還知之甚少,就算剛才盧伯說了之前秦禦史的許多事情,但也還遠遠不夠他整合這些消息的。
話說到這裡,陳積又寬慰他幾聲, 然後就聽到門外有家丁通報:“三公子,門外有人求見,咱們讓不讓他進來?”
盧伯將積壓在心底的事情全都說完之後,總算是感覺舒服了一些,隨後他深呼吸一口,然後對著外面那個叫江大的家丁斥道:“前兩天怎麽教給你的,通報之前一定要問好了對面貴姓,是何許人。現在就說個有人求見,三公子都不知道是什麽人,你說見還是不見?”
名叫江大的家丁後者臉皮呵呵一笑,道了一聲忘了之後,便又一個轉身向門外跑去。
盧伯搖了搖頭,對陳積感慨道:“還是太過年輕,把許多話都不放在心上。”
陳積呵呵一笑:“慢慢就有經驗了,盧伯總得給他們一點時間。”
之後二人便離開座位,向門外走來。
江大的身影有匆匆跑來,然後對陳積再次通報道:“三公子,是個姓衛的,就他一個人,看著挺瀟灑,就是臉長得娘裡娘氣的。”
“娘裡娘氣的?”
陳積呵呵一笑,然後囑咐道:“這話咱們私底下說說還行,可別當著人面說,這姓衛的除了咱們府上的那位大俠之外,剩下的很可能就是皇室中人了。”
江大聞言這才一驚,回頭髮現那人沒有跟來之後,這才緩了一口氣咧嘴笑道:“知道了三公子,下次不會了。”
既然很可能是涼國皇室,陳積便直接和盧伯一起出去相迎,只是剛走到門口,陳積便愣在在原地。
在門外台階下站著的那人身穿一身文生公子裝,亭然玉立,一雙眸子燦若繁星,滿是神采的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