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孝之說完,心中便升起一絲疑惑。
按理來說,以陳積的腦子是不可能想不到這些的。
既然如此的話,那他現在依然提出是什麽意思呢?
莫非……是有某些地方自己沒想到?
果然,等衛孝之剛剛想到這層的時候,陳積已經開口道:“將軍說的不錯,如果咱們出兵攔截的話,有死無生之外,對岐軍還沒有多少影響,是為下策。
只是……如果咱們只出兵,不攔截呢?
以榆中城的謹慎來看,他們會作何反應?”
衛孝之聞言,本是眯著的雙眼不由放大,臉上也露出許多恍然之色。
作為征戰多年的老將,聽到這裡之後哪還能不理解他的意思。
“他們自然是延遲出糧,然後出動守軍,和前線的岐軍一起將運糧路上的隱患清掃乾淨後,再重新運糧。
隻擾不攻的話,周旋個一日一夜也不成問題。”
陳積微微一怔不由心道,自己的這個大舅哥雖然勇猛至極,但是在心眼方面倒是和二舅哥有些差距,隨後便不再賣關子,直接點頭說道:“其實咱們也不用周旋這麽長時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岐軍後勤往前線運糧的時間是在每天下午,管的是第二天的飯,咱們……”
良久之後,陳積推門而出,之前那會兒的抑鬱之氣已經消失殆盡。
望著門外天空上的點點繁星,他的心中滿是暢快,雖說自己的計劃對那些征召上來的民兵更為殘酷一些,但是……總比這樣無聲的消耗下去強上太多。
隨著房門的逐漸合上,坐在椅子上的衛孝之終於長舒一口氣,身子一松之下直接靠在了椅背之上。
多半年的時間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變的如此松垮。
當然,也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舒適。
短短幾日後,岐軍的攻城再次開始。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衝在前面的“民兵”數量要比之前多出一倍有余,如同一團巨大的烏雲,似乎只需片刻就能將金城籠罩其中。
與之相比,涼軍的城頭之上也有著些許不同。
除了嚴陣以待的守軍之外,在每隔百步的距離處都各有一個士兵,手裡拿著沒有管的“嗩呐”,等到岐軍臨近時便同時大喊:“吃不飽,穿不暖,攻城死了沒人管!娘嫁人,娃換姓,便宜給了肥頭兵。”
沉悶的城牆之外,兩句“歌謠”如同雷聲滾滾而落,砸在了每個“民兵”的耳朵之中。
他們自然知道“肥頭兵”指的是什麽,這本就是他們在私下給那些精兵們起的外號。
一瞬之間,所有人幾乎都是一頓。
有些道理他們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因為無法改變什麽,而不得不壓製著種種念頭不去深想而已。
但是現在,當這些道理都如此直白的擺在眾人眼前時,他們再也沒了自欺欺人的條件。
不過不同的是,之前的他們每次想到這些時,都會在整個岐國的壓力之下畏縮閉眼。
但是現在,在這歌謠的引導之下,他們的不甘好像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都是因為這群肥頭兵,不僅吃得多穿得多,空有一堆力氣反而讓自己這些人攻城送死。
而且最關鍵的是,在自己這些人死後,家裡的妻兒老小怎麽辦?
他們呢?怕死到最後可以好好回去,反而還要佔自己家人的便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所有的怨氣都在這一刻升起的時候,整個岐軍的攻城頓時停滯了將近一半。
“敵軍在挑撥離間!”岐軍中的一些頭目什伍長大聲叫喊著:“要是涼國攻進了咱們岐國,你們家人的下場不是更慘!不要聽他們的,
隨我衝!”說著,他們便率先衝了上去。
不少民兵在聽到這些之後也是“反應”過來,隨著領頭的衝將上去,然而還有一些雖然也是腳下沒停,但是心中卻是有些混亂起來。
現在不是岐國攻打的人家麽?之前他們也從來沒有進過岐地啊。
反覆的叫喊和拚殺聲中,岐軍的攻城依舊繼續著。
只是和往常相比,這次的人數雖然眾多,但是效果確實大打折扣。
不一會兒,隨著各種聲音的不斷加大,城牆邊上的“歌謠”終於停了。
不過隨之而來的是片片輕薄木板,伴隨著箭矢和石塊紛繁而下。
不少民兵不由低頭觀瞧,只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小字,不怎麽識字的他們當然不知道上面寫著都是什麽,但是只要腦子不傻的,基本都能猜出上面的內容就是那兩句“歌謠”。
就在此時,在金城的另外一側,城門緩緩開啟,一個百人騎兵小隊悄悄走了出去,繞了一個遠路之後,便朝著五十裡外的榆中城飛奔而去。
在涼國的兩年時間裡, 陳積的馬術已經得到飛快提升,由他帶領的百騎小隊僅僅有了半個多時辰便到了榆中城崗哨外的一處山坳之中。
此時已過正午,在一處極為隱蔽的矮小山洞前,陳積對一個已被曬的全黑的涼軍探子問道:“距離他們出城運糧還有多長時間?”
探子仰頭看著日頭道:“差不多還半個時辰。”
“這麽快?”
“原來是沒有這麽快的,”探子解釋道:“只不過現在入了秋,白天的時間少了,如果不早些的話,晚上他們就回不來了。”
陳積知道時不我待,略一沉吟便道:“暗哨的位置確定都探查清楚了?”
“確定!”黝黑探子拍著胸脯,“屬下幾個月來一直都在這裡,可立軍令狀。”
“好!”陳積轉頭又對身後的幾個涼軍探子道:“一個不留,知道了麽。”
“遵命!”
片刻之後,幾人便遁入山坡的另外一側。
“剩下的……就是兩個明哨了,那兩個軍中神射呢?”
榆中城外五裡出,一個稍顯簡陋的哨塔之上,兩個岐兵正在隨意聊著什麽。
“嘿嘿,你還別說,昨天上午的時候我還真的見到了。
那會兒的我正在茅房撒尿,有個監軍手下的小太監就直接跑了進來,進門之後就在我旁邊脫褲子蹲下了。”
“那也可能是大解啊。”另外一個哨兵直接說道。
“一點聲音都沒有,怎麽可能是來大解?而且後來褲子提的比我還快!”
“那你就沒好好看看,那小太監到底是哪給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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