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查司的吳昌再一次審訊了陳積一番,只是結果依舊一樣,這個不知道還是不是駙馬爺的人依舊拒不認罪。
好在他也不是斷案稽查的新手,在陳積的口中得不到什麽線索的情況下,他便在城中西南的韓家房子裡仔仔細細的搜查了多半天,最後終於在床下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鐵證,一小瓣已經皺了的金桂花屑,而這金桂樹,整個姑臧城裡,也就陳府中的真仙園中種著那麽幾棵。
翌日清晨的早朝之上,當皇帝衛紹問起韓家滅門一案時,吳昌便直接在百官行列中走出,說出了自己的發現,並且請示說道:“陛下,現在已然證據確鑿,只是那陳積的身份關系著涼國的盟約,微臣一個小小緝查司主事實在不敢擅自決斷,還望陛下定奪指示。”
衛紹在龍椅之上沉吟良久,臉上的表情似乎陰晴不定,“諸位愛卿以為,這樁命案要如何判決?”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所有的聲音好似都沒抽走了,靜的讓人有些窒息。
不過,偌大的朝堂之中總有個別脾氣不好的諫諍之臣,此時見到證據確鑿,沉寂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踏步向前諫言說道:“陛下,微臣以為,盟約固然重要,但國格不可丟。
想我北涼立國近百年,雄踞河西之地,歷數過往,哪有外人敢如此輕視過我涼國。
這一小小武周洛州世子,竟然如此囂張,半夜殺人滅族,完全不將我涼國上下放在眼中。
況且,像是這種令人發指之舉,無論放在我北涼,還是武周,亦或是敵國岐國,都是應該處以極刑。
所以……
微臣以為,應該讓緝查司主事吳大人秉公處置,以律法辦!”
說話之人是新任禦史錢千裡,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兒。比起相較於之前的秦原來說要好上一些,當然也是有限。
不過就這段話來說,錢千裡這把老骨頭講的是慷慨激昂,把一些心思不穩的官員說的是群情激憤,一個接著一個的走上來道:“陛下,臣附議!”
“臣附議!”
只是衛紹的神情還是一切如常,並未有多少的變。
只見他揮了揮手,示意讓百官回去,然後開口道:“可有不同意見的?”
此言一出,自然是有不少心思活絡的想明白了什麽,片刻之中就有一名為羊錦衣的工部右侍郎上前道:“陛下,微臣以為,既然那洛州世子和韓子邦有了衝突,應該一視同仁同時調查二人。
而且,就算是要處罰,量刑方面應該也要考慮到之前的二人到底有過什麽過節。
就暫時而言,微臣建議,可以判處洛州世子永遠禁足,不得走出府中一步。”
“什麽?!”
發須皆白的老頭兒錢千裡再次走了出來,“殺人滅族就判個禁足?羊大人,城西的水渠可是挖好了?怎麽有如此閑心關心起斷案的事情來了!”
“錢愛卿。”
此時的衛紹卻是突然開口道:“集思廣益,多聽聽也是好事。”
此言一出,正在觀望的眾多官員更是下定了決心,上來開始附議羊錦衣方才的言論。一時間,斷俸禁足的聲音頓時傳遍了整個朝堂。
衛紹看著眼前的一幕點了點頭,隨後的他稍稍坐正身姿,只是正當他要開口說話之時,朝堂之中又有一道聲音響起,“陛下,微臣以為,錢禦使和羊侍郎所言都有道理,只是如果直接將那洛州世子看頭的話,肯定會影響兩國的同盟關系,畢竟國事為重。
當然,如果只是罰俸禁足的話,那又顯得太過輕了,難以撫平城中百姓的拳拳愛國之心。
所以……應該取兩位大人的折中之道,重罰,但不致命。”
“哦?”
衛紹看了一眼台下的吏部員外郎陶封才,疑惑問道:“那陶愛卿的建議是什麽?”
陶封才拱手道:“微臣以為,首先,他的這駙馬的身份是留不得了。讓一個殺害涼國百姓全家的人和咱們的公主在一起,顯然會讓百姓心中不忿。
其次,為了兩國的關系,咱們不能將之正法,但是可以流放邊境,或者流放到偏遠山地,專門派兵士看管。
畢竟,如果他一直留在姑臧的話,城中百姓肯定也是心中不服,繼而也會影響官府在他們心目中的權威地位。”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又熱鬧了起來。 幾乎每個都是按照就近原則開始交頭接耳。
不過許多鑒於剛才一不小心的衝動,沒有事先揣度聖意,到現在也變得謹慎起來。雖然心中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著急附議。
衛紹的身子又重新靠在了椅背之上,神情之中露出思索之色,顯然是在考慮著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就在此時,又有一人上前幾步,站到那陶封才的身邊道:“陛下,陶大人的建議既沒有破壞兩國之同盟關系,又可以極好的揚我國威,微臣附議。”
衛紹抬頭看來,只見說話的人個子不高,而且身形微胖,正是姑臧府尹趙令遷。
“嗯……”
衛紹終於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下方說道:“緝查司吳昌。”
“微臣在。”
“方才陶封才的建議你都聽到了吧,朕給你一天的時間,回去擬一道判決文書,以及昭告百姓的昭示,入夜之前呈到宮中。”
“是!陛下。”
此事已畢,朝堂之上又商議了一些其他事情之後便早早下朝。
回到自己的宮中,衛紹剛剛坐下不久,門外伺城司張覽便在得到同意之後垂首進來。
“參見陛下。”
身形強壯的他說話卻是很輕,似乎連一個字都不想讓除了皇帝之外的人聽到一般。
“吏部員外郎陶封才,府尹趙令遷,這二人最近兩天的動向,全都調來呈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