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緊繃之下，此時的陳積已經暫時忘記了身上的饑餓與疲憊。

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這些人堵在這塊牆角之內，給城下輪換的守軍爭取時間。

這個念頭實在太過強烈，以至於讓他沒有意識到，此時眾多守軍中衝過去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鐺鐺！”

兵刃的交擊聲很是刺耳，陳積出招之後一個閃身，移到身前騎兵旁邊的同時，直接將手中佩刀順勢滑下。

那岐兵顯然也是感覺到了危險，然而在速度上終究慢了一些。

伴隨著一聲啊的慘叫，岐兵的半條手臂直接被切了下來。

繼續補了一刀的陳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自己總算沒有辜負老周衛行，以及紅袖兒等人的悉心教導，在這些岐兵面前，自己的身法還是比較佔優的。

當然，那也得是在一對一的情況之下。

剛剛抽出佩刀的陳積已然在余光處發現，剩下的所有岐兵都在朝著自己衝來。

“鐺！”的一聲。

同樣緊隨而來的衛行先是幫他擋下一刀，之後手腕一抖，便將對方的兵刃震偏。

再之後，他便欺身而上，砍殺過去。

陳積嘿笑一聲，額間鬢角的鮮血讓他的眼神愈發猙獰。

初次投身大規模戰爭廝殺中的他，早就將往日的沉穩冷靜丟在一邊。

再加上身邊有了打手衛行，填補了心中那一絲微小的不安後，現在的陳積已經完全肆無忌憚了。

疲憊的守軍終於聽到了輪換的命令，心中一松之下，身上僅存的力道頓時被抽走，還能繼續戰鬥的已是少數，就更別提過去幫忙的了。

在他們的視線裡，那個從京城過來的什麽隨軍參謀，這兩天都是穿的乾乾淨淨的來回轉悠，見誰都是笑呵呵，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看那樣子，是根本沒有膽子過來城牆的，或者就算來了，多半也會尿了褲子躲在一邊。

可是誰曾想到，就是這麽一個文職幕僚，在城牆上親手殺的人比他們都多，而且還是多很多。

最為關鍵的是，在對上那些虎背熊腰的岐軍精兵時，他的氣勢也絲毫不落下風。

“列隊後撤！”

就在此時，統帥衛孝之的命令再次響起，他的身影已經從城樓裡下到了牆道之上，說完之後，便提著自己的一雙鐵鐧朝著陳積的方向長奔而去。

陳積身上紅色已經越來越多，雖然基本都是在岐兵身上噴撒而出的，但是自己身上也難免挨上幾下。

好在靠著嫻熟的身法和對要害的保護，受傷的地方都在後背肩膀。

隱約間，他的耳邊傳來兩聲沉悶的“嘭嘭”聲，趁著收招的間隙陳積抬頭觀瞧，原來城樓裡的衛孝之過來助陣了。

和自己以及衛行側重的靈巧不同，這個皇帝的長子擅長的顯然是直來直去的勢大力沉。

看著他的樣子，陳積不由想到了自己的二哥陳秋，二人用的都是這種沉甸甸的雙鐧。

曾經很小的時候，陳積的心中一直都有個誤區，那就是在殺傷力方面，刀劍之類的帶刃兵器要比這種“鐵棍”厲害的多，畢竟砍中之後就是血濺五步，很是嚇人。

但是棍子打到人後，效果則是低調的很，一點兒血也看不到。

但是直到後來才知道，那些不過都是假象而已。

就拿現在來說，陳積和衛行的刀劍確實可以讓岐兵血濺五步，只是對面的岐兵非但沒有倒下，反而之後的出招更是凶狠殘暴，反觀衛孝之那邊的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凡被那雙鐧砸到的，就算是前胸或是後背，也都是倒地不起，

再無還手之力。至於那些被砸到頭的，更是直接斃命，再無反抗的可能。

當然，如果這對鐵鐧放在自己身上，效果可能就會遜色不少了。

沉悶的敲擊聲繼續響著，此處牆角的戰鬥幾乎在瞬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剛才還勢如破竹的幾個岐兵已被陳積二人斬殺，剩下的十來精兵在衛孝之的雙鐧面前也是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此時，待命的吳肆營部也終於跑了上來，並且第一時間分散到了城牆之前。

相較於已經戰了多半天的守軍來說，此時的他們也算得上是精兵了。

就這樣，雙方的精兵開始了第二輪的拚殺較量。

不過不同的是，這次的城牆之上再也沒有出現像是剛才那般的險情。

新一輪守軍的充分準備加上衛孝之親臨戰場的督戰指揮，金城再一次保住了自己的湯池之名。

傍晚，西斜的太陽似乎又將視線轉到了這邊，同樣拉長的光線照在這一片混亂之中。

隨著“咚咚咚”的鼓聲，岐軍鳴金收兵。

夕陽之下，拖著長長影子的他們寂靜無聲。

入夜，城牆周圍依舊是燈火通明，上百個守軍順著繩索下了外城，舉著火把在無數屍首中照來照去。

發現穿著涼國兵服的，就抬起放在架子上，讓城上的人拉上去。

不一會兒，城外也有數百岐軍兵士舉著火把趕來。

讓陳積奇怪的是，所有的涼國守軍都沒有半點兒反應，包括此時正在外城下的那些，也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猶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一會兒，陳積也終於明白過來。

那些岐兵也只是負責收屍的。

沒有任何工具的他們攻不了城，守軍也不會對他們隨意射殺。

“怎麽樣?有沒有想到什麽好的退敵之策?”

經過前兩天的初見時的客氣之後，衛孝之終於又一次主動問陳積道。

裹著傷的陳積依舊十分疼痛，不過這種輕傷在眾多屍首面前，顯然沒有什麽矯情的必要。

“回稟將軍，還沒有呢。”陳積如實回著，心道這大舅哥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剛剛經歷戰場的自己明顯還沒緩過神呢，這就開始討論起工作了。

“嗯……”

衛孝之點了點頭，雙手扶在城頭的他看著遠處的營地，神情中好像沒有任何的情緒。

良久，他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以後你就在城裡好好思量對策，這城牆之上，不用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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