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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養娃日常》一百零四 哀痛
已經死了一個兒子,剩下的子女他們一個都損失不起。

 為此徐母甚至以死相逼不許他離府,且那時候家裡都亂了套,大嫂的娘家人聞訊要帶大嫂歸家,大房幾個孩子哭鬧不休,整個府宅混亂的如同大禍臨頭,人心都不安了。也是因此,他才斷了親自去尋找大哥骸骨的想法。

 平西侯道,“你兄長為世子擋了兩箭,那兩箭都正中要害,即便僥幸躲過之後的追殺,要存活下來也不易。更何況,當時敵軍足有千余人在世子等人身後窮追不舍……事後世子在戰場找到了你兄長的佩劍,以及他隨身攜帶的一個木牌。具體事宜,等明天晚上世子從京郊大營回來,由他詳細說給你聽可好?”

 徐二郎滿心哀痛,強忍著噴湧而出的淚意,說了聲“好”。及至後來他在暫居的客院中回過神來,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麽回來的,當時究竟在想些什麽。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肯定是在悲痛大哥的離世。大哥走了,卻連一具健全的骸骨都沒找到。而平陽鎮族地裡埋葬的,不過是大哥的衣冠塚。他為此甚至連去祭拜大哥都不敢,唯恐晚上會夢見大哥訴說他“屍骨不全,死不瞑目”。

 徐二郎坐在院子裡怔怔出神,他滿心悲愴,卻發不出一言,身心焦灼的像是有熾熱的火焰在燃燒。此時此刻他多麽希那場大戰時他也在現場,即便不能救大哥於危難,好歹把他的屍骨帶回來,也算有個念想。

 徐二郎眸中染上血絲,嘴唇抿的死緊發白,他雙手握成拳,攥緊又松開,松開又倏地攥緊。而他手上的青筋更是砰砰跳動著,可見他心緒起伏到何種程度。

 良久後,就在墨河幾人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徐二郎猛地起身,去了臨時布置的書房。

 他拿起狼毫,在鋪的平展的宣紙上快速書寫著什麽,他運力於臂,力透紙背,宣紙上的字體狂放恣意,又帶著掩飾不住的悲鳴哀痛。

 他此時無比想念瑾娘,想和她說些什麽,好派遣心中的鬱憤悲痛,可最後只能把滿腔思緒付諸於筆端。

 宣紙寫了一張又一張,漸漸在另一側疊成遝。等最後徐二郎把腦海中噴湧而出的怒氣、戾氣、悔恨、想念等全部書寫完,時間已經過去了足有一個時辰,而雪白的宣紙已經被他寫滿了幾十張。

 徐二郎手臂有些酸麻,此時才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另一側的紙張。

 他坐在凳子上,神情似在出神,面上的表情卻漸漸平靜。

 又是良久,他拿起另一側的一遝“書信”,一頁頁丟入身側的火盆中。

 火盆中的炭火吐出豔紅的火舌,紙張一落進去,就化為灰燼。徐二郎見狀修長的手指微不可見的抖動兩下,他面上露出哭泣的悲色來,繼而,又平靜的繼續將那紙張一頁頁丟進去。

 直至所有紙張全部變成灰燼,他才身子後仰,背靠在了椅子上。

 他單手捂著雙眼,身上的氣息還有些悲痛,卻已被他漸漸壓製。

 屋外傳來墨河的聲音,“主子,天色不早了,該休息了。方才宿遷少爺讓人給您送帖子來,說是明日邀您在望仙樓一聚。”

 “好,我知道了。”

 徐二郎回了話,又在書房中坐了片刻,起身要回去歇息時,卻又忽然坐了回來。

 他仔細的磨了墨,拿起狼毫又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這是給瑾娘的家書,他不好將那些哀痛的事情說給她聽,可心緒躁動,總想與她說些什麽才好,那就多問問家事,問她如今可好,小魚兒是否康健。

 這封家書很輕松,其中滿滿都是溫馨與想念,徐二郎寫完了信,身上的氣息似乎也被這封家書感染,變得溫軟起來。

 他又將信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找了信封裝了起來,走出門後交給墨河,“讓人連夜送回家中。”

 “是。”

 徐二郎是個體諒屬下的主子,以往晚上寫了信,也都是交代第二天一早才讓人送出去,這次卻明確指出讓現在就送,墨河心中立刻肅穆起來,鄭重的應了是,便去挑選了一個腳力快的侍衛,讓他連夜把信送回平陽鎮。

 卻說很快到了隔日,徐二郎用完早膳後出門,他到達望仙樓時天色還早,原以為自己到的算早的,不想宿遷和沿途結識的幾位舉子,已經在大堂裡等著他了。

 見他過來,宿遷打趣的說,“今日就在大堂坐吧,京都物價高,二樓包廂的價格動輒十兩銀子起步。有那銀子,不如租個環境好的小院住的舒服。”

 徐二郎點點頭,對此沒什麽意見,倒是開口問他,“如今住在何處?環境如何?是與人同租還是自己租住的房子?”

 當初在路上時兩人也說過這個問題,當時徐二郎隻說要去族人家中住宿,宿遷聞言還道可惜,道若是找個性情相投的,就合租,若是沒這緣分,就自己花錢租個小院。

 宿家小富之家,此番宿遷上京,父母和族人也饋贈了他很大一筆銀兩。只是宿遷也是個有成算的,他雖狂妄,卻不盲目自大,更不會和人攀比除了學業以外的東西。所以住宿的地點也不挑揀最好的,只找那些僻靜的,也不想著要多大的院子自己居住,若是可能,他挺想找個人合租的,省錢不說,還能找個伴兒。

 他原本很看好徐二郎,誰知徐家嫡脈的族人就在京城,這樣一來他就不好強人所難了,最後也沒找到非常讓他滿意的人選,只能自己租了個普通的農家院。

 聽徐二郎問起,宿遷就說了,末了還打趣徐二郎,“你可真是瞞得緊,要不是要和你聯絡,我尚且不知道你原來是平西侯府的族人。”

 桌上其余幾人聞言看過來,但他們面上除了一閃而過的羨慕外,神情倒是很快恢復如常。

 平西侯府如今的狀況,他們也是知曉些的。畢竟上年平西侯打的那場敗仗太轟動,而他們朔州距離邊境又很近,所以對戰事很關注。

 平西侯打了敗仗肯定落不了好,而且他又是武將,自古文武是仇敵,在科舉取士上平西侯肯定也幫不上什麽忙,他們沒必要嫉妒徐二郎。

 然而心裡這麽想,卻還是避免不了有些酸澀,羨慕徐二郎不用操心吃喝住用的事情。

 不到京城不知道,京城的物價貴的嚇人,他們雖然身上都有不少銀兩傍身,可還要日常花銷,之後還要買考試試題,說不得還要打點往來,考完後還要住在京城等成績,處處都要錢,他們不得不省著花。反觀徐二郎,他就沒這個顧慮,這讓幾人多少有些眼紅。

 徐二郎掃過幾人的表情,苦笑一聲回道,“我和平西侯是出了五服的遠親,承蒙平西侯不棄被安排住在府裡,自然是感激不盡。只是到底是借住,且我這身份也尷尬,便不好多提及。又誠懇的說,“潤之實在不是有心隱瞞諸位,而是情非得已,有勞幾位千萬別因此介懷,小弟這廂給大家給賠個不是。”

 宿遷剛才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覺得自己給徐二郎惹了麻煩。可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他還擔心徐二郎會拉仇恨被人擠兌,好在徐二郎應對得當,當下立刻開口打了圓場,又舉起茶盞歉意的對徐二郎敬了一下,此事算是過去了。

 望仙樓漸漸熱鬧起來,來自齊朝各個地域的學子也逐漸匯聚到這裡。

 如同朔州的狀元樓一樣,望仙樓在京城中也頗有名聲,是多數舉子渴望住宿的酒樓。

 一來是因為此處地界好,距離貢院近;二來風水好,據說好幾屆狀元和探花都曾在這裡住宿;最後最關鍵也最重要的一條是,老板會營銷——但凡最後成績在一甲的學子,老板都會退回這段時日在酒樓所有的花費。這就吸引來無數囊中羞澀,或是志存高遠之輩。當然,更有許多投機者住入其中,這就使得這裡人員混雜,但從另一方面說,也是打聽消息的好去處。

 徐二郎幾人坐在這裡片刻,就聽到不少人在議論今年上榜的熱門人選。其中多數有名望的子弟都是江南學子,再有就是京城國子監的學生,再不濟也是齊朝遠赴盛名的幾大書院的學子。而對於地處偏僻如西南、西北等地的學生,眾人普遍不好看,甚至連提及都不屑。

 宿遷許久後出聲,自嘲道,“想我在朔州也是能排的上名號的人物,不想來到京城,才知道什麽叫做井底之蛙。與之前被眾人提及的幾位少有才名的學生相比,我這點成績真是不值得一提。虧我還為此沾沾自喜,如今想來實在慚愧。”

 幾人中連學問最後的宿遷都被如此打擊,其余幾人更不用說。

 他們垂頭喪氣,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聽著隔壁桌江南學子發表對時政的新看法,以及他們對書中一些常考知識點表達自己的新見解,他們如喪考妣,遭受到生平最大打擊。

 他們發現,那些人說的很多東西他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很多他們提到的辯駁證據,他們更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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