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原本給柯柯回信,道是兩日內必定赴約。可是先有去宿家做客一事,後有青兒從朔州趕來,再是長安長平從書院歸家,隨後她和長樂請嫂嫂幫忙看帳,結果被嫂嫂拉著硬性“補課”,這樣一來又是幾天。
翩翩愧疚之下趕緊給柯柯去信,道是赴約的日期還要往後推幾天。索性柯柯去京郊莊子上避暑,本來也要十天半月,若是今年夏天京城酷熱始終不消,那在莊子上住上一月也未嘗不可。
鑒於此柯柯就貼心的給翩翩說,讓她不要著急,等處理完家裡的事兒,得到空閑了再去也行。反正她短時間內也不會回京,所以翩翩只要趕在她回京之前,過去玩耍就可以。
翩翩收到信後自然感念這姐妹體貼,不過還是緊趕慢趕的忙完手中事務,抽了相對來說適宜出行的日子,讓墨河親自趕著馬車送她去了京郊柯家的別莊。
卻說翩翩一離家,長樂和小魚兒就像是沒了領頭羊的兩隻小羊崽子。兩人做啥都不得勁,怎樣都覺得不舒坦,頗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不僅如此,兩人還魂不守舍的,做啥都專心不起來。
這天照舊在課堂上跑神,兩人被錢夫子訓了幾句,等下課後回到翠柏苑,精神比平時更怏怏的了。
瑾娘見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可除了開解幾句,她還能做啥呢?
不過她也能體諒兩人的心情,畢竟她們從小就跟著翩翩一塊兒玩,三人就跟連體嬰似得,白天分開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個時辰。如此情況下,突然把她們送另一人身上撕扯下來,那確實挺難受的。
瑾娘的勸說沒起什麽作用,所以她又想了個法子轉移兩個小姑娘的注意力。
這不眼瞅著不幾天時間就是榮哥兒的生日了麽,瑾娘讓兩個小姑娘給榮哥兒做兩身小衣服做生辰禮物。
聽到這個消息的長樂和小魚兒,兩人的表情俱是懵逼的。
雖然說她們把榮哥兒的生日忘記了,是她們做姐姐的失職,可嬸嬸這麽公然開口給榮哥兒要生日禮物,這真的好麽?
瑾娘看著倆丫頭傻眼的模樣,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讚,可面上卻是雲淡風輕,“要是你們給榮哥兒做完了小衣服還有空閑的時間,就給你們祖母也做個抹額啊,護膝啊之類的東西。雖然這些暫時用不到,但等八九月份的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你們兩人女工做的慢,現在就開始做正正好。”
一點也不正好好麽?嬸嬸/娘親你這麽使喚童工良心不會痛麽?
瑾娘良心才不痛,她心裡高興著呢。看吧,她不過略施小計,就讓倆個丫頭把翩翩拋到腦後了,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為防再被瑾娘加任務,長樂和小魚兒不敢在她跟前多呆,兩人手牽著手跑遠了。
走遠後兩人相視苦笑,滿臉痛不欲生。姐妹倆的女工真是如出一轍的差,給家裡人做個荷包,恨不能花費一個月的時間。如今不僅要給榮哥兒做小衣服,還要給祖母做抹額和護膝,她們兩個怎麽就這麽慘呢。
姐妹倆護哭唧唧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此刻再想起翩翩,兩人愈發痛恨不能跟著小姑姑一塊兒出去。若是能出去就好了,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還不用做活可她們年紀小……怪就怪她們年紀太小,她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而被長樂和小魚兒羨慕的翩翩,此刻確實挺舒坦的。
柯柯娘親是當朝公主,別看在宮裡不怎麽受寵,可無奈人家眼光好會選夫婿,還特別能乾會經營啊。
這不雖然下降時隻帶了內務府準備的嫁妝,但經過這些年月的操持,那家當早就翻了不止一倍。這不,很是大手筆的在城郊買了一座山,在山上蓋了別院乘涼。
要說這京郊本就比京城涼爽許多,更被提這別院還是在半山腰上,周圍樹木蔥蘢,鳥語花香,還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翩翩來到這裡就像是是魚兒入了水,簡直自在的不要不要的。柯柯也終於等到了小夥伴,於是迫不及待的每天拉著翩翩跑出去玩耍。
兩人不是今天去山上找蘑菇木耳,就是去山下的小溪裡摸魚,再不行讓丫鬟們弄個吊床捆在樹上蕩啊蕩的,舒舒服服在上邊睡個午覺,簡直別提多美了。
興許是兩日的日子過得太得意了,今天冷不丁的就出了差錯——兩人去山下的小溪裡摸螃蟹,準備回來讓廚娘裹著麵粉炸炸嘗鮮,熟料小螃蟹才摸了三五個,翩翩就倒霉的碰上了水蛇。
那蛇烏漆嘛黑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翩翩被咬時都懵了,好一會兒驚叫出聲“啊,有蛇!”,整個人往外跑時沒留神一腳踩中石頭,很不幸的摔了個屁股蹲。
翩翩整個人呆滯的不知道怎麽反應,和她距離幾步之遙的柯柯亦是手忙腳亂。她聽見翩翩的話後,條件反射伸手想跑過去幫翩翩把蛇趕走。她雖然也是權貴家的千金小姐,可她皮實啊,加上往年沒少跟著爹娘往這邊來避暑,那自然也沒少往這小溪邊玩耍。可以說,溪裡有水蛇的事兒柯柯是知道的,但是每次她過來玩耍前,府裡下人總會先下水把裡邊清理一遍。裡邊稍微大點的魚都沒有,水蛇……更被提了,有也不過巴掌大,還沒跟筷子粗,這明顯就是大號蚯蚓啊,有啥好怕的。
而且在她看來,翩翩比她可虎多了,可誰知道,這麽虎的姑娘連條蛇都怕呢?這膽子和她的作風明顯不符啊。
柯柯一邊笑一邊過去看翩翩,熟料就這會兒功夫,翩翩就摔小溪裡了。
也幸好她們是在岸邊玩耍,翩翩就是摔了也不至於嗆水。可溪邊多石頭啊,翩翩這一下摔的,怕是哪裡肯定很疼吧。
心裡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柯柯已經手忙腳亂的跑了過去。不止是她,就連岸邊的幾個丫鬟,見狀也都唬了一跳,趕緊去喚人,趕緊過來攙扶兩個姑娘。
在幾人的幫助下,翩翩費力的站起來,柯柯這時驚叫一聲,“翩翩你腳踝處好幾個血洞。”那血洞可不小,看著就是成年蛇的牙齒咬的,這要是沒毒還好,若是有毒……
柯柯的小臉瞬間就白了。
她驚叫著讓丫鬟們趕緊去請大夫,趕緊通知母親,翩翩見狀也慌的不行。她隻覺得腳踝處鑽心的疼,這麽一會兒功夫,那蛇毒肯定跑身體裡了,那她怎麽辦?她會死麽?
翩翩泫然欲泣,嘴唇都顫抖起來。
“來了,來了,表少爺來了,表少爺身上有解毒藥。”
丫鬟驚喜的尖叫聲才傳到耳邊,翩翩和柯柯就感覺身邊卷來一陣風。伴隨著清淡的草木香,李和輝蹲在翩翩跟前,“那裡讓蛇咬了,傷口在哪裡?”
翩翩和柯柯都有片刻的怔愣,還是柯柯先回過神,吸著鼻子慶幸的看著表哥“在翩翩腳踝上,表哥你快看,好幾個血洞。”
李和輝沒說話,當即從袖帶中拿出一個藥瓶就把藥粉灑在翩翩腳踝處出血的地方。他手中又出現一個藥瓶,那裡邊放著各種丸藥,李和輝面有驚色道“快吃了,能解毒。”
翩翩稀裡糊塗就把解毒的丹藥也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藥粉起作用了,亦或是看見了可依靠的人,心裡微微松了口氣,翩翩竟然覺得被蛇咬中的傷口處竟然沒那麽疼了。
這時李和輝又道,“我讓人去宮裡請了太醫,柯柯去給翩翩拿一身衣裳,我這就帶她回京。”那解毒的藥粉和丸藥都是平常用的東西,功效有限,翩翩不知被何種毒蛇咬了,還是要立即回京城找太醫看看,不然這有個好歹……李和輝輕搖頭將這個念頭甩出去。
柯柯忙不迭的應是,讓丫頭回去給翩翩拿一身衣裳。這時候李和輝已經解開自己的外衫,整個蓋在翩翩身上,然後一把將她抱起,就往不遠處停著的那輛馬車而去。
翩翩此時才驚醒自己方才摔在水裡,渾身都濕透了。夏天衣衫單薄,她穿的也清涼。加上身上穿的衣服縹緲的耐霧影紗所製,一挨水就如同第二層肌膚一樣整個貼在人身上。那這豈不是說,她剛才等同於赤身裸體在李和輝面前?雖然身上還有點衣衫遮醜,但有等於沒有啊!
翩翩想到這裡,臉耳脖子瞬間紅的滴血。她又羞又氣,覺得碰見如今這尷尬處境,真不如死了乾淨。
她年紀不小了,知道禮義廉恥,可卻把最不堪的一面,丟醜到人前。
翩翩不受控制的眼中滾出淚珠,羞得雙手捂面,嗚嗚咽咽就哭起來。
李和輝擔心的問她,“怎麽又哭了,是不是腳上疼的厲害?翩翩聽話,先別哭了,車上還有藥,等上了車我給你上點止疼藥。”
翩翩那裡聽得進去他在說什麽,她惱羞成怒,不顧如今被李和輝抱在懷裡的情況,直接伸手推她。
李和輝沒防備,還真被翩翩推了個趔趄。但翩翩也沒沾著好,李和輝手滑之下差點把她甩出去,她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直接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所以最後雖然沒有讓小屁屁遭受第二次凌虐,但這般“欲迎還拒”,真真是把她的面皮揭下來了。
而且,而且經過剛才那番鬧騰,李和輝匆忙下抱住差點要滾出去的她,他,他的手都抓著她大腿根的肉肉了。
翩翩再忍不住,哇一聲大哭起來。
李和輝不知是被翩翩的哭聲刺激了,還是手下滑膩飽滿的觸感讓他震驚的回不過神,一時間竟呆怔住了。等他回過神便燙手似得趕緊把手移了個地方,但是他忘了那隻手還在承重,這般一放手,翩翩差點又掉下去。
等李和輝手忙腳亂的將翩翩抱好,翩翩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柯柯沒看見剛才那畫面,隻單純以為翩翩是疼的受不住了。她小臉都白了,催促李和輝說,“表哥快點,再跑快點,那蛇有毒,翩翩肯定疼的受不住了。”
李和輝嗓子哽噎,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說,抱著翩翩三兩步就上了馬車。
柯柯也三兩下爬了上去,她看見表哥再卷翩翩的褲腳,也沒訝異,只是見翩翩還在啜泣就努力安慰她,“表哥這裡有一匣子藥呢,各種燙傷藥止疼藥止血藥解毒藥樣樣齊全,而且都是從宮裡出來的,效果好的很。翩翩你別哭,呐,表哥又找出兩粒解毒丹,你快點把這兩粒也吃了。”
翩翩嗚嗚咽咽的把兩粒解毒丹也吃了。
李和輝見狀,不知為何心裡一片柔軟與疼惜。他也想安慰她,可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李和輝不知從那裡弄了水來,將翩翩傷口處仔細清理一番。剛才上的藥都被衝洗下來,李和輝給翩翩重新包扎傷口。
翩翩疼的抽搐,不住往後縮,李和輝努力忽視著手中細膩的觸感,以及眼前那一片白膩,輕聲說,“你的傷口需要清理,剛才是因為當務之急,隻撒了藥了事,如今卻要好好處置,不能馬虎。”
翩翩哭著說, “那還要塗藥麽?那你輕一點,我好疼啊。”
“……好。”
馬車跑動起來,後邊似乎有馬兒追攆過來,柯柯掀起窗簾去看,就見果然是家裡會武藝的丫鬟騎馬趕來了。
這丫鬟不僅拿來了翩翩的衣衫,還將家裡解毒的止疼的藥都帶了些。丫鬟喘著粗氣說,“夫人說和仁坊住著一位田大夫,早年也是宮裡的禦醫,老人家醫毒雙修,本事了得。夫人讓我拿了家裡的帖子來,讓您和表少爺直接領著翩翩姑娘去和仁坊。那位老大夫性情古怪,夫人早年對他有恩,有咱們府上的帖子,老大夫不管如何都會給翩翩診治的。”
這些宮裡出來的太醫,本事不用說,可脾氣也大的很。興許是在宮裡伺候貴人伺候的變態了,等榮養後就把場子從普通的勳貴身上找回來。這些人,想讓他們看病那完全看他們的心情,心情不好了,管你去死。可這些人也最是守信重恩,若是對他們有恩,纈草銜環也要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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