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用飯時間,長安和長平就帶著宿軒宿征,以及魏慶耀三人,在府裡參觀一番。
徐府宅子不大不小,就三進,在權貴眼裡可真不夠看。
遠的不說,隻說魏慶耀家裡吧,他曾祖母是連允文帝都要喊一聲姑姑的人,那真是大齊朝的姑奶奶,是名副其實的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下降,自有公主府。而因為這位大長公主從出生就頗受長輩疼愛,可想而知她的長公主府修建的會有多麽豪華奢靡,景致會如何巧奪天工,面積又是如何大到壕無人性的地步。
這都是長安和長平幾人無法想象的,反正在他們自己看來,自己家景致就很好。再來邀請小夥伴在自家逛一逛,也是一種親近的表現,所以兩人興致拋高。
但話又說回來,盡管徐府只有三進,面積不大,也是在老宅子翻新蓋得新宅子,看著沒那麽富麗堂皇,燃氣中有些景致和造型布局,卻頗為出彩。
這都是瑾娘進京後,陸陸續續讓人蓋得。她到底學建築學出身,對某些設計還是手到擒來。京城這宅子說不得一住就要好些年,所以瑾娘騰出手後,很是在院子裡折騰了一番。這就導致,別看這宅子整體上其貌不揚,但內有洞天,看了足夠讓人大開眼界,暗讚設計師設計之精妙。
而宅子中設計最出彩的,就是位於後花園的五彩噴泉。
現在天冷了,噴泉就不怎麽打開。但是夏日時噴泉是常開的。噴泉底座就安裝了不同的平面鏡子,保證不管太陽在那個方位,都有鏡子會被照到。而被太陽光一射,鏡子會發射出七彩的光線,映襯的噴泉水珠都變得五顏六色,絢麗多姿起來。
長平興致勃勃的和幾人說著噴泉的工作原理,宿軒和宿征有幸見過,此時就頻頻點頭,附和著長安長平的話,說那噴泉多麽多麽驚豔。魏慶耀沒見過,也很難想象那讓人瞠目結舌的畫面,不由閉目想象。
長平見狀就一拍他的肩膀,“我保證你腦袋裡想出來的,沒有實際上十分之一驚豔。嘿嘿嘿,你等著,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讓你長長見識。”
說著話長平一溜煙跑到假山旁,也不知道他怎麽操作的,當真有噴泉從四面八風噴出來。
好在這噴泉是朝裡噴的,幾人又站的遠,倒是沒有水珠迸濺到身上。不然,這麽冷的天被濺的一身濕,很難保證不生病的。
魏慶耀見到這奇景果然面露驚豔之色,長平見狀更得意了,就說,“這噴泉還可以朝外噴呢,那些水柱還可以噴出高低不同的水柱,從低到高依次排列,或從高到低依次排列,總之,變化可多了,不過今天我就不給你演示了,因為一個不慎咱們都要成為落湯雞。”
也是湊巧,本就陰沉的天氣在此時突然放晴,天上射下萬道金光,那本就讓人驚豔的噴泉頓時變得絢麗多姿,愈發奪人眼目。
幾人從噴泉池離開時,還都意猶未盡。長平就驕傲的邀請幾人之後有假期再來玩,最好是夏天,他們可以在這裡玩個痛快。
當然,這話事後被瑾娘知道了,很是教訓了他們幾頓。
也不是批評他們炫耀或其他,而是給他們上了安全教育課。
水柱從地底噴出,噴力可是很大的。不見現世中多少孩童因為不注意,被衝撞的失明或五髒六腑破洞。這都是很慘烈的後果,是需要特別警惕的。
而現在醫術也不發達,真要是被水柱捅穿了身子,活命的幾率小之又小。所以,哪怕到噴泉池附近玩耍,也要離得遠遠的,以保護自身安全為第一要務。
不說長安長平事後如何保證必定注意保護自己,隻說幾人將宅子裡的好風景看了一遍,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便一起去了長安長平的院子用飯。
今天的飯菜很豐富,但幾個小夥子都是富貴人家出身,再豐富的菜肴他們都見識過,也不會覺得稀奇。可今天的菜肴不同,重在新奇二字。
最後幾人吃的都挺滿意的,甚至興致上來,還問瑾娘討要果酒喝。
瑾娘自然是不會給他們的。
畢竟都還小,不過十歲左右,且午膳後不就他們還要去學校。如果醉酒了耽誤了行程怎麽辦?或是被先生發現飲酒,回去後懲罰他們怎麽辦?
所以安全起見,這果酒還是別喝了。
天冷應天書院取消了午休的規矩,幾個孩子的作息習慣都跟著學校走,也適應了不午休的情況,所以吃過午飯後也沒休息,他們喝過茶之後就在花廳玩起了六博。
六博也叫六博棋,是時下風流雅士們常玩的一種遊戲。
應天書院雖是書院,卻也是個小社會,所以市面上流行的東西,在書院裡也會第一時間流行開來,就比如這六博棋。
不過書院裡到底學生多,而丙字班以上的學生又都忙於秋闈春闈和殿試,所以有閑心有精力玩這種遊戲的,除了教導師傅們,也就只剩下丙字班和丁字班的學生了。
師傅們玩的六博棋,自然是規矩嚴苛的,容不得絲毫改動和不規矩的地方。倒是學生們玩的六博棋,經過學生們各種靈巧的改動,雖然名字上還稱作六博棋,但是和真正的六博棋其實已經沒有什麽關系了。
傳統的六博棋如何玩耍的且不提,隻說這“新式”的六博棋,乃是雙方各持六枚棋子,然後經過猜拳比鬥先行走棋的人。
至於如何周棋,則需要用到兩顆色子。色子被丟出去後顯示出的數字相加,就是此人可以走棋的數字。若是走的步數恰好到對方的棋子處,就可以吃棋,反之就把棋子停在該停的地方。以此類推,直到某一方的棋子被吃完為止。
這遊戲簡單粗暴,純粹考運氣,和實力一點關系都沒有。也就只有閑極無聊的小學生們,才會在課間用這種方法娛樂。
不過長安長平幾人對此倒也玩的樂呵,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玩耍,幾人試圖通過控制力道或手法等途徑,想要達到控制色子上的數字,雖然這個想法一直沒有實現,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通過這種遊戲賺點樂子。
可話又說回來,他們幾個人雖然沒辦法控制色子的數字,但有些人卻做到了。
長平就炫耀的說,“我妹妹可以的。”
宿軒宿征以及魏慶耀一開始沒聽懂他在說什麽,還是長平又重複了一遍,幾人才恍然大悟。
長安本想拉長平一把,讓他別什麽都往外說。妹妹色子玩的好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兒,她是小姑娘家麽,被人知道她那麽會玩色子,不知道腦子裡得怎麽想妹妹,怕還會以為妹妹是多麽頑劣的一個小姑娘。
可惜,長平嘴巴太快了,就是長安伸手去拉,也晚了。
宿軒本想問什麽,可他看見了長安的動作,腦子瞬間了悟了什麽,就閉嘴不言。可宿征和長平一個性子,說好聽點叫大大咧咧,說不好聽點就叫心大無腦。此刻就聽這小子問,“真的麽?長樂妹妹真的這麽會玩色子?她還能控制色子上的數字?她想要出現那個數字都可以嗎?”
長平確定的點點頭,驕傲的不可一世。
宿征也激動的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摩拳擦掌的要拉長樂過來一起玩。順便開開眼界,見識一翻六博界的女中豪傑。
長平也來了興致,就咧著嘴巴笑嘻嘻的準備應“是”。
結果話都跑到嘴邊了,他就被哥哥一把摁下了。
長安說,“長樂現在應天在藥房製藥,她是個什麽性子你不知道?那是鑽到藥材堆裡就出不來的,你就是現在去叫她,你看她跟你來不來。”
長平恍然大悟,“是哦。”
長樂在“藥”之一字上可癡了,早先就發生過一件事,就是長樂在背醫書,長平喊了她百八十聲她都沒反應,當時長平都以為長樂魔怔了。
可事實證明,長樂沒魔怔,她就是在醫術上比較癡迷而已。
而長樂的癡還體現在諸多方面,就是她在煉藥時,處理藥材時,背藥方時,琢磨藥性時,你就別去打擾她。不然,小心她把你當個透明人哦。
說起這個長平真是要掬一把辛酸淚。
他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又愛來回跑騰。他又一腔愛心沒處發泄,所以在家時但凡有空就要去找幾個兩個妹妹玩耍,然後,小魚兒不樂意和他一起玩,長樂又總是無視他……至今想起,長平心酸的還是想落淚。
長平表情忽喜忽悠,忽亢奮忽低昂,實在精彩極了,看得幾個小夥伴好奇不已。尤其是宿征,都想要鑽到長平腦子裡,去看看他剛才都在想些什麽了。
宿軒和宿征來徐家次數不少,但他們和長樂幾乎沒怎麽見過面,也就是長安和長平嘮叨時,能從他們嘴裡聽到些關於長樂的隻言片語。
知道她學醫,好醫,醫術還不錯,至於再多的,他們卻不知道了。
而魏慶耀,他所獲知的消息,比宿軒和宿征還少許多。
畢竟平時他多是和長安在一起,長安又不像長平那樣多嘴多舌,嘴巴沒把門一樣,連自家妹妹什麽模樣,都恨不能廣而告之。
他寡言的很,也很有分寸,所以魏慶耀從長安這裡,除了得知他有一個胞妹,脾性溫婉之外,更多的信息卻是不知道。
這些人對長樂多知曉甚少,但板兒和徐家幾個孩子一起生活了幾年,長樂又是和他母親學的醫術,那他和長樂相處的時間自然不少。相對的,他對長樂的了解,也很多,很多很多,說不定比長安長平這對兄長對長樂的了解還要深厚一些。
可是姑娘家的事情,他一個外人如何好提起?
他年紀雖小,可也是個君子,知道非禮勿言的道理,所以不該說的話,他無論如何是不肯說的。幾百年之後宿征央求他說幾句,甚至央求他去讓長樂過來一起玩耍,板兒也都笑笑不語。
板兒的行裝已經收拾好了,宿軒和宿征下個月要用到的衣物被褥,甚至是一些吃的東西,之前也被打包送了過來。
幾人可以直接去書院,可魏慶耀的東西還在家裡,他還需要回家一趟,從家裡出發去學校。
但魏慶耀明顯不想單車獨行,所以早早就叫來了身邊服侍的小廝,讓小廝回家傳話,順便將他的行裝帶來。
等魏慶耀的小廝回來,天色也不早了,幾人就在徐家安排的人員的護送下,登上馬車準備去學校。
這時候瑾娘帶著翩翩露了面。
不管是家中孩子去學校,還是送別友朋家的孩子,她這個當主人的都要把禮節做到位。所以瑾娘不僅自己出來了,還順帶把翩翩也帶了過來。
她一番叮嚀囑咐,在長安和長平不舍的目光中,終究讓車夫架著馬車離開了。
當然,就幾個孩子去書院瑾娘還是不放心的,所以提前安排好澮河同行。澮河還帶了幾個手上功夫不弱的漢子,幾人都騎著馬,護持在馬車旁邊。保證幾個小孩兒在路上絕對出不了事兒,即便出事了,他們也會解決好,能保證幾人安全無虞到達學校。
馬車都走沒影了,長樂狼狽的從家裡跑了出來。
瑾娘和翩翩見狀,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兒,忙問她怎麽了。
長樂卻急不可耐的往外看了又看,看到馬車已經不見蹤影了,才失望的問了一句,“哥哥們已經去書院了麽?”
“是啊,你來晚了啊。”
長樂如同一隻鬥敗的小公雞一樣,瞬間耷拉下腦袋,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翩翩見狀再次問她怎麽了,長樂這才將藏在袖籠裡的兩雙厚襪子拿出來,“我女工不好,忙忙碌碌好長時間,才給哥哥們每人做了一雙襪子。可惜,我忙過了頭,忘記給他們了。”
翩翩有些忍俊不禁,就笑了,可怕長樂不自在,就趕緊住了嘴,又擔心小姑娘繼續失望頹喪,就做出生氣的模樣說,“長樂隻給長安長平做襪子,那小姑姑的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