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看著他站在那裡發呆,又冷笑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麽,還不回去懺悔,我看你這詩會也不用參加了,趕快回家去閉門思過,想想怎麽改正自己的德行,不然行走於世給父母丟人不說,還給師長蒙羞!”
這話就比較重了,一般來說除非有大仇,不然讀書人之間互相攻擊是不會帶上父母的,但江雨並沒有說對方父母如何,只是他做得不對,連累了父母,但即便這樣也是讓人受不了的。
青衫書生站在那裡嘴唇顫抖,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來,此刻四周已經有不少彩棚注意到這裡,都指指點點,一時間他死的心都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不是程兄嗎?”這時從旁邊的彩棚裡走出來一個人,卻正是蘇白,他衝著青衫書生點了點頭後,來到江雨桌前一抱拳:“江兄陸兄二位來晚了。”
江雨和陸頂都站起來還禮:“蘇兄好久不見。”
蘇白笑道:“剛才江兄和程兄在爭辯什麽?讓小弟也來摻和一下可好。”
江雨有些摸不透蘇白的來意,究竟是來勸架的,還是來補刀的,他眼神狐疑地道:“不知這人是誰,滿嘴的胡言亂語……莫非蘇兄認識?”
蘇白笑了笑剛想說話,卻見彩棚後方又走過來一個人,這人身材清瘦,生得頗為俊朗,雖然身穿布衣,卻書卷氣十足,而這書卷氣中又隱隱有一股銳氣透了出來,看起來十分不凡。
這俊朗書生走到近前,十分灑脫地衝蘇白一拱手:“蘇兄有禮了。”
蘇白急忙回禮,隨後剛想給江雨介紹,卻見這書生卻對桌旁的陸繡冬再次拱手道:“陸小姐,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嗯?什麽意思?江雨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自己就在旁邊,這書生居然先和自己的老婆打招呼?
陸繡冬沒有言語,細眉微顰,看向了江雨,蘇白也看向江雨,見江雨臉色瞬間陰沉,暗道不好。
江雨什麽性子他多少知道點,他本來是想給江雨和那程書生當和事佬的,卻沒想到這布衣書生走過來,而且先和陸繡冬打了招呼。
這個時代重禮,禮是什麽?用眼前的事情來說就是人家郎君在旁,不管熟不熟都要先和男方打招呼,否則就是逾禮。
這種事別說古代,就是放在後世恐怕也讓人心頭不舒服。
江雨嘿嘿冷笑了一聲,蘇白在旁急忙道:“這位江公子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江雨出手如電,桌上的一杯酒已經揚到了那書生的臉上。35xs
“江兄……”蘇白在旁立刻傻掉了。
那布衣書生也一下愣住,眼神之中一副驚詫,怨恨之色一閃即隱。
“啊,你怎麽打人呢?”那程書生在旁立刻喊道。
打人?江雨嘴角微微一勾,看著布衣書生雖然被潑了一臉酒,神情卻猶為鎮定,他不由心中冷冷一笑,伸出手來,抓起桌上另外一隻酒杯,竟然又是一杯酒潑了出去,這一下布衣書生再也繃不住,後退了一步,但江雨那肯罷休,第三杯酒緊隨而去,這一次連酒杯也不收回,直接打到布衣書生額頭上。
布衣書生這下是真的被打傻了,其實他剛才確實揣著難以言明的心思,他也猜測出來了江雨的身份,不過他向來對陸繡冬有好感,知道陸家招了贅婿,心中一直不以為然,今天看見了陸家贅婿,
心中不免生出折辱一番的心思,卻沒想到江雨根本不像一般贅婿縮手縮腳不說,更不像普通書生站起來據理力爭,而是直接動了手。 書生本來的心思是,你要縮手縮腳我正好羞辱你一番,你要是據理力爭,那我就推說不知你的身份,你又能奈我何,但沒想到對方根本連話都不說,直接就動了手。
此刻布衣書生一臉一身都是酒水,說不出的狼狽。
蘇白在旁頓足道:“沈兄,夢覺兄啊,這位是……”
沈夢覺?原來是這個人!江雨冷笑著擺手打斷蘇白的話,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角劃過一抹陰冷,一隻手抓起了身下的凳子。
小槑在一旁拍掌笑道:“江雨,沒想到你還挺有血氣,這人太不識好歹,給我好好揍他。”
陸繡冬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神看向江雨時卻是多了一分神采。
江雨拖著凳子向前走,他一臉殺氣,凳子在地上摩擦得“嘎吱”作響。
布衣書生怕了,不自覺地向後方退去,這時四周彩棚已經站起了不少人,都在望著這邊的事情。
“打人了,打人了,快來人啊。”一旁的程書生滿臉慌亂,開口大叫。
江雨步步逼近,在沈夢覺驚慌的眼神中低聲獰笑:“如果今天我手裡拖著的是刀,那就一刀剁了你,可惜只是一把凳子……”
他話還沒有說完,凳子已經揚了出去。
江雨現在身上沒有武功,身體也是普通人的身體,快準狠三點裡只有一個狠字。
沈夢覺此刻哪裡還顧什麽風度,撒腿就跑,江雨椅子直接飛了出去,卻沒打到沈夢覺面門,而是打到了他的後背,直接將他打了個踉蹌,差點直接撲倒在地。
就在這時,已經有維持秩序的兵丁跑過來。
“他打人,打人!”程姓書生看著江雨也有些害怕,但這時也只能硬著頭皮喊道。
來到此處的書生士子幾乎個個身上都有功名,這個時代毆打有功名的士子是大罪,刑不上士大夫,至於功名在身的士子如果沒犯下大罪,就是縣官也不得命人毆打。
但是這士子打士子卻要個如何說法?兵丁為難了,不過打人總是不對的,但打人的士子坐在第一排啊!
兵丁也知道這能坐在彩棚第一排的都不是普通人,這事就更加為難了。
這些兵丁並不是黃虎軍的人,而是慶州知府的人,並不認識江雨和陸繡冬,但此刻也不能這麽僵持著,那兵丁首領輕咳了一聲,走到江雨面前冷著了臉道:“究竟怎麽回事?”
江雨伸手指著遠處的沈夢覺,聲音充滿寒意:“他逾禮!”
逾禮?兵丁首領聞言立刻打了個冷顫,逾禮可不是小事。
這個年代最重禮,而且今天靜妃在場,禮部侍郎也在樓上,還有州學大人,刺史別駕司馬等,這可是天大的事啊!
兵丁首領覺得自己做不了主,這種大事肯定要向上面匯報,讓上面來定奪,心中打定主意後,他再不發一言,而是轉身向著普慶樓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