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戰堂一夜之間,分崩離析!未來是為求自保,各散東西;還是寧為玉碎的奮勇抗爭,誰的心裡都沒有底。
這群曾經懷揣遠大志向,心比天高的年輕人,都不由地覺得人間的路,竟是這麽的難走!
不僅有生死離別,還有一個個看不見的暗坑,以及突如其來的急彎!
離開墓園後,還未自悲傷之中走出的人們,收到一個更為難以接受的噩耗!
原先經由李衛真提議,邀請大夥前往德風靜苑一起吃頓飯,因為他有種預感,大夥以後即使同在月輪山,也很難再聚首了。
是同袍間的散夥宴也好,俗世風俗裡的解穢酒也罷!
就當是珍惜當下,珍惜來之不易的共聚!
前提是自願性質的,他李衛真不強求!
結果有些意外,就連挑明了說要割袍斷義的傅勵馳,竟也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用傅勵馳的話來說,便是“反正也不差這一天了,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挺討厭的,不過也瞧不上幾眼了!”
而當眾人試圖強顏歡笑,入席舉杯之時,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卻把眾人最後的一點堅強,都給無心摧垮了!
“聞師兄,你來得這麽匆忙,是有要緊事?”
面對不經知會,被安瀾領近宴廳的聞人玉,李衛真慌忙起身迎接。
驚訝的不僅是李衛真,看到宴廳裡竟聚了那麽多人,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卻被聞人玉給卡在喉嚨裡了。
聞人玉的臉色既凝重,又慌張,支支吾吾道“忘了今天,你們有要事要辦了,其實有些話……我還是去你書房等你吧!也不是一時半晌能說清的,你先忙……”
李衛真回頭看了一眼眾人,猶豫了一下,正要點頭答應。
可隋文煙卻似乎瞧見了些許端倪,只因她和聞人玉實在是太熟悉了!
隋文煙以半命令地口吻道“阿玉,你很少這副樣子啊?如果只是私事,你們大可先換個地方說話。如果是大事,你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這裡那麽多人,萬事好商量!”
“確實是大事,可沒有商量的余地……”
“那好吧!這是個極壞的消息,大夥最好要有很沉重的心理準備!”
聞人玉深吸一口氣,轉身把手虛放在李衛真的後背,竟是做攙扶的準備,他沉聲道“剛剛得到的消息,掌門他……昨夜子時,在浮春城,不幸隕落了!屍首剛剛被送回到了……”
話未說完,一時間,桌塌椅倒、碗碟俱碎的聲響,便一同響起,所有人都站直了身,瞠目愕然!
而聞人玉的準備,可謂是極有遠見,同一時間,李衛真的身形不禁劇烈一晃,差點踉蹌倒地!
要不是聞人玉急忙扶了一把,這個心碎之人,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這裡誰都知道,展霽風對李衛真而言,是雖無師徒之名,卻是真正有師徒之實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誰敢保證那一聲“師父”,沒有被李衛真在心裡喊上了千百遍,如果以前沒有,那麽現在就一定會有!
李衛真失魂落魄地呢喃道“這就什麽都說得通了,人走茶涼,他們好狠啊!下手那麽肆無忌憚,真的好狠啊!”
其他的人,就算是傻子也想明白這話裡頭的意思了!
真正的掌門在昨夜不幸陣亡,雖然屍首沒有運回,但那麽大一件事,消息肯定第一時間傳回了。
繼而,在望月峰上,第一道指令就是軟禁令狐天,第二道指令就是褫奪李衛真的職位,剩下一個隋文煙,不足為懼矣!
這三人,不僅是禦戰堂的核心,他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那便是前任掌門燕青衣的親傳弟子。
如果令狐天這時候說要站出來選,誰敢說芮鴻暢就能夠十拿九穩了?
別說芮鴻暢如今還未突破到金丹期了,外界一直有傳言,令狐天是金丹中期以下,皆可殺!
所以,對付令狐天,太一門上下無人能力取,只能誅其心!
一旦心灰意冷了,那麽人,也就廢了!
“安瀾乖,你和葉童先去書房看會書好嗎?”
李衛真沒有當即崩潰得泣不成聲,很快他便恢復了平靜,把幾乎被方才一幕給嚇懵了的安瀾,給抱出門外,示意心智更為沉穩的葉童照顧著。
當李衛真轉身回屋時,有一人與他擦肩而過,是一聲不吭的傅勵馳。
李衛真只是苦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麽。
回首面對眾人,李衛真壓著嗓子道“看來今天這頓飯,是吃不成了!改天吧!改天再約時間……”
這是一道淺顯易明的逐客令,沉重且又無奈!
事到如今,李衛真反倒希望屋裡的所有人,都能夠像方才的傅勵馳那般決絕!
“告辭了!”
隋文煙是第二個,陸續還有其他的人,直到最後屋子裡還剩下聞人玉、雀斑少年以及蔡若閑不願離去。
李衛真擺了擺手,毅然決然的,還是送走了剩余的人。
當李衛真親手關上仙府大門之時,他連忙轉身背著門扉緩緩坐下,捂著胸口怔怔出神了許久,卻是一滴眼淚,都不曾淌下!
望月峰上煙籠霧罩,宗主殿的大門,已是多日未曾敞開!
一名身著黑袍,渾身隱藏在青色迷霧中的男子,正端坐在掌門寶座之上,手捧竹蕭,悠揚的簫聲峰回路轉,曲意斷腸!
而那太一門的代掌門,未來極有可能正式繼任掌門之位的芮鴻暢,如今正畢恭畢敬地跪在大殿之上,閉目傾聽簫聲。
簫聲過後,芮鴻暢竟面露感激地叩首道“前輩的點撥之恩,晚輩沒齒難忘!”
黑袍男子冷聲道“談不上恩情, 這是你應得的!”
繼而,自迷霧中激射出一道青光,眨眼間沒入了芮鴻暢的眉心,使其目光呆滯了許久。
待清醒過來以後,芮鴻暢臉上的大喜過望,就更難掩飾了,連聲線都不禁顫抖了起來“前……前輩,晚輩何德何能,受前輩如此大恩!”
黑袍男子冷笑道“我知道你修的這門功法,會有一個漫長的虛弱期,尤其是在剛剛突破大境界的時候!這門《太虛神劍》,反其道而行之,隻修劍意,不看修為!正好能夠彌補你暫時缺失的戰力!”
黑袍男子緩緩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階,“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我這不得養著你嘛!別說無以為報,我是覺得你還得起,才會給你這份機緣的!”
聽得這話,芮鴻暢原本懸著的心,竟緩緩穩了下來。他無比篤定,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前輩,所惦記的,絕不是這小小的太一門!
那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面對砸到頭上的機緣,哪有嗤之以鼻的道理啊?
況且,不久的將來,一切都將要唾手可得了!
黑袍男子的身形倏然煙消,而同一時間,在杯渡山上,一抹白雲隱約有幾分竹葉的模樣!
“我說過,要讓你記住這種痛苦的,反覆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