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天際一片幽藍,大地上的一切生機,正翹首期盼著暖陽的重新蒞臨。
這日,已身無要事的李衛真,原本是打算睡到日曬三竿,一覺醒來直接吃午飯的。
怎料,太陽都還尚未初升,仙府外已經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了,透過傳音玉符,還傳來了雀斑少年急得像要出人命似的呼喊!
一時間,三間寢室的門一同打開,人人臉上都帶著要殺人似的怒意!
李衛真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小鬼頭回去繼續睡,他來瞧瞧是怎麽個來頭。畢竟,真要揍人的話,他也不想當著小孩的面!
“你怎麽回事啊?一大早的擾人清夢,是吃錯藥了?還是單純的皮癢了,來找打啊?”
李衛真睡眼惺忪地拉開小半扇門,卻又用身子擋住門逢,隻別了顆腦袋出來,顯然是沒有打算請客人進屋的意思。
還未等李衛真反應過來,雀斑少年就已經一把捉過李衛真的手,急急忙忙的要往外跑,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您再不趕緊過去,就真的要打起來了!”
一個趔趄邁出門檻後,李衛真連忙一把掙脫掉對方的五指,大惑不解地道“你等等,先把話給說清楚,多大的事啊?要把你的魂都給整沒了?虧你還是打過硬仗的人呢!慌慌張張的,像話嗎?”
“那我先捋捋,要不咱還是邊走便說吧?”
“你趕緊的!”
眼看李衛真抬手就要做揍人的模樣,雀斑少年連忙拍了拍胸口,緩過一口氣後,將緣由道出,“戒律堂來了好些人,說要押那五名玄龜門弟子回去,如今鹹菜正周旋著呢!因為不方便傳音,我是偷溜出來給師兄您報信的,您還是趕緊跟我過去一趟吧!”
李衛真不禁愕然,嗤笑道“天都還沒亮,就鬼鬼祟祟地喊抓人?這確實像是戒律堂那幫孫子能做的事,瞧清楚誰帶的隊沒有?”
雀斑少年眼睛轉了一圈,方才想起了那人叫啥名字,急忙道“好像是叫范繼山!”
李衛真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好像尚未切身處地,就已經把一切事情都給想明白了。
當年,范繼山原本已退出了戒律堂,但因為在浮南城一役裡,功勞沒撈著,還惹了一身騷。最後灰溜溜的,只能又回到了戒律堂。
知道又是自個的老對頭在整么蛾子後,李衛真反倒一臉的淡然,伸起了懶腰道“放心吧!等我換身衣服再去也不遲,因為有一個人,肯定會有耐心等我的,畢竟機會難得啊!”
雀斑少年聽得雲裡霧裡,一臉的茫然無措,以至於目送李衛真原路返回,又衣冠楚楚的再次折返,依舊沒想明白。
昨日,蔡若閑尋得了一處暫時空置的仙府,安排那五人住下,雖然熱鬧了些,但好歹不用住在集心苑舍。
李衛真趕到之時,已是門戶大開,兩幫人杵在中庭裡,正緊張的對峙著!
范繼山領了三十多號人來,將包括蔡若閑在內的六人隱隱地包圍了起來。如此陣勢,李衛真還真不相信只是為了抓幾個人那麽簡單。
如今此處仙府內的禁製,已經盡失,李衛真直接在前庭落下劍光,拍著手掌走向眾人,嘖嘖稱奇道“小小的院子,擠那麽多人,當真好熱鬧啊!咦?這不是范統……領嗎?”
最後的那聲稱呼,故意錯開一頓,當中寓意,讓跟在身後的雀斑少年忍不住笑出了聲。
范繼山從人堆裡走了出來,昂首擋在李衛真跟前,陰沉著臉,陰陽怪氣道“有的人啊!靠著些裙帶關系,混了個以為能和我平起平坐的職位,走路都帶風了。弟兄們,這叫什麽來著,小人得志是吧?”
庭院裡當即響起了如鴨群過門般的笑聲,雜亂吵耳,讓人聽得心煩。
李衛真仍是笑容玩味,不失禮貌,可雀斑少年就受不了這氣了,急得耳根子都赤了,“你……”
眼見雀斑少年將要踩進范繼山下的套,李衛真連忙擺手打斷道“天情啊!我跟你眼前的這位范統領,是老交情了!有時候,我不禁覺得,他分明就是我肚子裡的一條蟲。把我原本想要對他說的話,他自個就給說出來了,大方、貼心啊!”
這會又輪到范繼山難堪了,一時氣急,想不到該如何反擊之後,只能壓著嗓子罵道“鼓唇弄舌!”
“彼此彼此!”
並不友好的寒暄過後,李衛真決定不再跟對方裝蒜了,直入主題道“范統領摸著黑帶這麽多人來,這架勢,該不會是針對我李衛真來的吧?”
范繼山面容漸而陰鷙,嗤笑道“這哪能啊?憑李都統今時今日的威風,我要是哪日能帶隊踏平那德風靜苑,至少還得再多一倍的人吧!不然,不夠尊重啊!”
繼而,范繼山的笑容愈發得意地道“放心,那一天,應該不會很遠的!”
“來人,把掌門的手諭給念出來!大聲的念!”
下意識的,李衛真已經意識到情況的不妙了,連掌門都給搬出來了?問題是,掌門如今不是遠在浮春城嗎?那這個掌門手諭莫非是……
還未等李衛真的思緒想得更遠,一位戒律堂弟子已經手捧密卷出列,大聲朗讀出了當中內容。
“禦戰堂都統李衛真,未經事先通報,擅自將五名玄龜門弟子帶回宗門。企圖通過扣留、煽動等手段,誘逼玄門同道,叛出原宗門。枉顧太一門與玄龜門兩派盟約,有分裂挑釁的嫌疑,情節惡劣,念及…”
洋洋灑灑一大段話,但最為關鍵的還是最後兩句,“現奉掌門旨意,立即革除李衛真禦戰堂都統一職,並接受內部聆訊,聆訊期間,不得離開月輪山地界!由戒律堂統領范繼山,監督執行!”
宣讀完過後,雀斑少年和蔡若閑都蒙了,唯獨鐵青著臉的李衛真尚有幾分理智,怒道“范繼山你好膽!你們奉的是哪個掌門的旨意?”
范繼山冷笑道“當然是芮掌門的旨意了!怎麽,有問題?”
李衛真怒目齜牙,指著那卷手諭道“那問題可就大了!我只知道,太一門的掌門姓展,是展霽風,展師叔!是上任掌門,也就是我師父,欽點的!你說的芮掌門,舉行過大典了嗎?”
范繼山冷哼道“代掌門也是掌門,你對掌門不敬,我肯定會如實上報, 你等著罪加一等吧!”
李衛真點了點頭,竟意外的沒有反駁什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那好,我們走著瞧!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否一手遮天!”
“把人帶走!”
范繼山本想親眼看著李衛真露出驚慌訝異的表情,然後,無比狼狽的在自己跟前,試圖自辯清白。那麽他肯定會一一細聽,再狠狠地將對方奚落!
怎料,李衛真竟能夠在遭受此等突如其來的變故後,還能夠處變不驚,並試圖強勢反擊。
沒來由的,范繼山竟感到有些心虛,便隻好將先前準備好的後續話語作廢,隻想盡早地離開這裡。
臨走前,范繼山還是沒忍住要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下,多說幾句,他與李衛真並著肩,兩人朝向相反,嗤笑道“其實,你抱著這個都統的虛銜不撒手,也沒用!”
“你們禦戰堂,現在,連一隻隊伍也湊不出來了吧?還是早點解散了吧!省得丟人現眼!”
高牆四立的院子,可謂難有風吹草動。
可驟然間,肅殺的罡風四起,院子裡花草樹木竟開始劇烈搖曳,似在心驚顫抖!
“如果,你還不趕緊消失,我可以讓你走不出這個院子!你信不信?”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劃過磨石,鋒芒凜冽,殺意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