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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道存真》第254章:仍活著
  點燃七星鬥壇的第七天,斷天情終於自十數日來的昏迷中,蘇醒過來。然而,他失去的不僅是一條腿,還有他那滿頭的烏發也已然化作火紅一片。
  別人是如何的看法,雀斑少年已經不想去理會,只因在他心中,如今的他已是一隻活生生的怪物。
  怪誕、醜陋,有別於常人,那不是人形怪物,還能是什麽?還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詞嗎?
  在夏嬋的幫助下,雀斑少年勉強坐起身,背靠牆壁。即使在李衛真匆忙趕到後,他也仍是一言不發,就那麽低著頭,呆呆地看著那塌下去一大截的褲腿。自胯部三寸以下,隻余空蕩蕩的淒然。
  少年只顧著沉默不肯言語,李衛真幾次試圖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可都不得回響,話到一半,全都如針扎在喉嚨。
  這房間,就差沒有被沉重的氣氛給壓塌了。
  安瀾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又或是念著往日與這位小哥哥關系不錯,見大夥都不說話,她倒是主動上前關心道:“小天哥哥,你沒事吧?”
  怎想,少年沒有理會李衛真,倒是回應了安瀾的關心,聲音悲涼且話中帶刺:“沒事?看看我,這像是沒事的樣子嗎?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不死也沒有用的廢人而已!”
  安瀾有些無措地後退了幾步,躲到了夏嬋的身後,又望向李衛真,她不大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安瀾的本意出於關心,她當然不算有錯,只是在少年眼中,如今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是對的呢?
  或親歷、或旁觀,經歷過一次次災劫的李衛真,多少明白著當中的一些同理心。一個男人,在承受痛苦之時,比起受到安慰,其實更希望能自己默默承受過去。而不是讓自己重視的人,看到自己在受苦。
  但有些傷痛過於沉重,根本沒辦法一個人走出來。安慰終究是有用的,得看那人是誰,以及用什麽方法!
  李衛真望向身旁二人,沉聲道:“你們先出去一下吧!若是其他人回來,也別先告知他們。”
  夏嬋輕輕點頭,搭著安瀾的肩膀,悄悄退出房間,帶上門把。
  李衛真這才坐到床沿,低頭看著地板,沉聲道:“現在屋裡,就剩咱哥倆了,你確定什麽話都不想和我說?”
  少年仍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在那扯著自己的頭髮,似乎是想要將那一頭礙眼的紅發,給一把把扯下,硬生生拔光。
  李衛真側過身子,一把摁住少年的手,有些悲憤地道:“別再扯你那可……我想盡辦法,四處求人,都要把你救活,不是為了讓你醒來之後自殘給我看的!”
  少年哽咽道:“你就不應該救我,現在這樣的我,根本就不是我,我早就應該死掉的,我已經死了!”
  李衛真黯然神傷道:“所以你是真的在怨恨我?恨我當初,給你選了那麽一條路。事後,又沒能力幫你把腿保住?”
  少年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神色痛苦地搖晃著腦袋,情緒極其激動,“我真的不知道該去怨恨誰?我當時只是路過的而已,我沒想要招惹他們,我只是路過的啊!為什麽偏偏是我?”
  “還不如乾脆就死在天劍廣場上,至少是心甘情願,轟轟烈烈!”
  李衛真冷哼道:“死了就死了,沒有什麽轟不轟烈的!這本就是一場不光彩的屠殺,沒有人可以名留青史,沒有人可以被風光大葬!無論是死去的人,還是像我們這樣活下來的,都已經流了太多血了!”
  忽而,一陣山風卷起窗簷下的竹簾,把幾縷溫暖的晨光,給放入房間。少年竟是下意識閉目側顏,以手遮擋,恐慌至極!
  李衛真終於愕然,原來生命走到這一步,竟是連看到些許象征著希望美好的事物,都會惶惶不安。他的心,此刻如被漁網所絞,紅了眼眶。
  但繼而,李衛真又有怒火灼心,眼前的少年確實已經死了,死在了那血腥一夜。但明明死灰尚能複燃,他又怎能容忍少年選擇沉淪,自澆冷水?
  李衛真大步走到窗台邊,把所有的窗簾卷起,能打開的窗戶也都通通打開。他怒視著在床上蜷縮如老鼠,把頭埋在被子下的少年,怒道:“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該死的世界!”
  說罷,李衛真上前一把扯開少年的被子,拽著少年的手,便是將他狠狠地拖下床,任憑少年如何掙扎,他都鐵青著臉不撒手,一路把人拖拽到距離最近的窗戶邊。
  “你不是要抱著那點可憐的自尊,自怨自艾嗎?好,那我將它通通丟掉,有本事你自己去撿回來!”
  虛弱的少年,哪裡反抗得了李衛真的蠻狠霸道?隻得任憑李衛真架著他的胳膊,上身抵在牆壁,大半張臉都推到窗戶邊沿。被陽光完全照映住那蒼白的病容,可他的眼睛仍是死死緊閉著,咬牙切齒地發出低沉哀嚎,作為最後的控訴!
  李衛真暴露青筋,在少年耳畔近乎咆哮道:“你死都不怕,就是不敢去面對這個世界一眼?命都不要了,就想著要安逸?誰比你又更好過了?”
  “你想跟蔡師兄那樣,死在我面前,讓我內疚一輩子是吧?那你現在就從這窗戶裡摔下去,死不了,我再把你拖上來。別擔心,就你現在這身子,不會反覆很多次的!”
  少年倏然睜開眼睛,淚水洶湧奪眶而出,顫聲道:“什麽……什麽?鹹菜他.......死了?”
  一樓客廳裡,安瀾正收拾了一堆杯子打算拿去後院清洗,聽到樓上那讓人心驚肉跳的咆哮聲後,差點沒把杯子都給摔倒地上。
  安瀾憂心忡忡地往上天花板,詢問夏嬋道:“夏姐姐,咱要不還是再回樓上一趟吧?小天哥哥該不會要真的出什麽事吧?”
  夏嬋嫻靜地輕輕搖頭,寬慰道:“這件事咱沒法多摻和,你先生有他的一套行事方式,咱可不能去打擾他!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我相信他們會找到方法,渡過這個難關的!”
  安瀾放下托盤,捧著臉歎息道:“哎,現在人家真的是好為難啊!”
  夏嬋打趣道:“這事總該輪到大人操心,你個小孩子為難什麽?”
  安瀾愁容滿目道:“都說古往今來,成功男人的背後,少不了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可你和雪姐姐,到底誰才是先生背後的女人啊?好難選啊!我都不知道該支持誰了!”
  誠然,善解人意如夏嬋,也被這個問題,給堵得啞口無言,滿面緋紅!
  窗台邊,李衛真已是破罐子破摔的給出少年最殘酷地回答:“沒錯,那一晚,蔡師兄就死在了我身旁,甚至可以說,是死在了我手上!”
  少年驚慌愕然,眼珠布滿血絲,他死命的搖頭,不願相信這個回答,“不……這絕不可能,李師兄你絕不可能下得了手,所以你是在騙我的是嗎?鹹菜他一定還活著,他最狡猾了,你和他合著演戲騙我是吧?”
  李衛真任由淚水溢出眼角,慘然笑道:“多麽合理的懷疑啊!我也多希望這一切,就像你說的那樣。多希望我當時沒有撿起那把劍,去替蔡師兄了結痛苦;多希望他還能有一線活下去的生機,那樣我都會拚了性命去把他給救活!”
  “你不是想死嗎?我可以幫你啊!既然有第一次,我不怕做第二次!但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對得起我,可以對得起你夏師姐每天不眠不休的照顧你,給你去深入各處大山采藥,給你煎藥、敷藥。那你還等什麽?”
  少年徹底陷入了天人交戰的呆滯當中,即使喉結如何上下滑動,卻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李衛真也松開了手,任憑少年的身子傾斜,跌坐在地。他戳著自己的胸口道:“是啊!活著多艱難啊!尤其是在這樣的世道,活人哪比死人輕松?我也有過許多次,想要結束自己生命的念頭。但那幾乎都是在自己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上的時候,我走投無路了,才會那樣去想。”
  “可如果還有一線生機,我都想活著!哪怕挺不直腰杆,要跪在地上爬,我都想活著!因為我身上還背負著那麽多人的期望,我活著,就得代替他們那份也活下去啊!這就是我們活人,無可推卸的責任!”
  “其實,我剛才真的很錯,我哪有虧欠你什麽啊?是你欠了我,我以為我們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以為,在這個我最艱難的時候,你也可以咬著牙去替我分擔!可你不是,你辜負了當初在白龍灘海崖上立下的誓言!”
  李衛真越說越激動,他滿臉氣憤得通紅。而癱坐在地上的少年也是抱頭痛哭,撕心裂肺地道:“我也想有那樣的勇氣,我一直都想追隨著師兄您的腳步!可我現在,是一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廢人啊!我只會成為師兄您的包袱,您把我帶在身邊,我只會是您的笑話罷了!”
  看著少年的頹廢,李衛真恨鐵不成鋼地道:“沒有人看不起你,是你自己先看不起你自己!就算沒有了腿,又能怎樣?你是練氣士,沒有了腿,走不了路,你就用飛的啊!只要飛得比別人快,比別人高,誰敢看不起你!”
  “被敵人在身上砍下幾道口子,流那麽一些血,怕什麽?你是男子漢的話,就咬緊牙把敵人的血給放乾!這就是我以前就教你做的事情, 你都忘了嗎?如果,你還有點血性,誰傷害了我們,你就去百倍奉還,還不解恨嗎?”
  少年竭嘶底裡地道:“可我身為一名劍修,我連飛劍都被人砍斷了!我不記得,我是怎樣活下來的,可我還有資格去戰鬥嗎?”
  李衛真冷笑道:“什麽劍在人在的話,根本就是狗屁!我那把斬罡也徹底碎掉了,可我不覺得有什麽!上到戰場,沒有了飛劍,哪怕用拳頭,用牙,我們都得把敵人的肉給咬下來,使盡渾身解數,這也是我教你的!”
  “而且,區區一、兩把飛劍罷了!我這裡有大把,隨你挑!”
  話音一落,李衛真解開腰間儲物袋的袋口,往下一傾倒,頓時“砰砰”的一連串重物落地之聲,內藏飛劍的寶匣,瞬間堆積出一大片,把桌子椅子全給推倒了!
  “如果,這裡沒有一把是你滿意的,我李衛真親自開爐鑄劍給你!”
  少年徹底無言,這次是真的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好話,醜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衛真的嗓子也是有點沙啞,他默默轉過身,最後沉聲道:“今天你是病人,我可以讓你發一天脾氣!但如果你明天出了這個房門,你就是我兄弟。你要是再說什麽死啊、不想活的話,我不會再由著你的性子!”
  “你不是安瀾,她可以選擇躲在大人的身後!但我早早,就沒把你當做是小孩看了!”
  李衛真大步走出房門,春風倏然靜默,這日的陽光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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