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酒樓後，陳國彬回到了學校，在教務處領取了處罰通知書後，他又匆匆離開了學校….　　他低著頭走在開始熱鬧起來的麻洲街頭，左手挽著黑色的人造革電腦包，右手插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口袋裡，身邊經過的是帶著小孩的父母，白發蒼蒼提著菜籃的老人，還有時不時輕聲笑語的年輕情侶，他突然想抽支煙，卻發現身上沒有煙也沒有火，他往最近的一間士多店走過去….當然，他並不知道，在自己的頭部，那個他至今無法理解的9527正在和她的系統在進行著交談。

　　“西斯特姆，看來陳國彬的心情好像有些糟糕。”9527總是在遇到困惑的時候求助於她的系統，這是她在漫長，無聊且充滿危險的星際旅行中養下的習慣。

　　“確實糟糕，”西斯特姆接過話說道，“對於一直很看重金錢的他來說，這事情簡直是糟糕透了，他剛才已經決定放棄出售那個低級軟件來換取一百萬人民幣了，而他在去學校領取了那份通知書之後，心情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在截取他那些混亂無序的思維並進行了分析，再結合我對地球人的理解，我覺得他對外界已經抱著一種戒備和恐懼的心理。”

　　從來自流質身體中的矩陣電路的不停地向9527輸送著信號，在經過多次計算後，9527似乎得到了一些答案:“西斯特姆，或許你是對的，但是在對地球的認識上，他比我們多了二十幾個地球年的經歷，這一點足以讓他了解並知道要如何讓我們在地球上生活得更好，他即然作了決定，那麽我們還是應該支持，至少這樣可以減輕他的煩惱。”

　　“煩惱，你竟然使用了這個詞語，後悔與煩惱都是地球碳基生命體最大的缺陷之一，身為一個稱職的系統，我必需提醒你，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問題，身為克拉米人的你都可以區分為可執行或者不可執行，但是，煩惱就屬於兩者之間，絕對屬於冗余進程，你甚至不知道地球上的碳基生命體為什麽會有煩惱這種東西，任何程序都只有執行或者不執行的選擇，而選擇了之後你就應該把它進行下去。”西斯特姆提出了自已認為的更深層次的理解。

　　“好吧，西斯特姆，我相信你的分析，但是，我應該怎麽做才能讓陳國彬恢復原來的狀態呢?”

　　“或許你應該先考慮讓他放棄吸食香煙吧！這種行為對身體有著很大的傷害。”西斯特姆說道。

　　“陳國彬，焦油，尼古丁，還有很多的硫化氣體通過你現在的行為進入了你的肺部，會對你的身體產生嚴重的傷害，對於這種危險的行為，在我們的合作還未中止之前，身為你的合作者，我要求你停止對我的利益進行侵害，否則我將自己去製止這些行動。”在結束與西斯特姆進行的交流後，9527對陳國彬提出了警告。

　　“媽的！”陳國彬暗罵，然悻悻地扔掉手上那支隻抽了兩口的煙，當然，免不了在腦海裡繼續對9527進行一些無效的咒罵，人類對未知事物的探索與認知是種與生俱來的天份，至少現在陳國彬已經明白了對那個9527進行簡短的咒罵不會給自己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你為什麽一定要領那個處分通知單?”9527好奇問道。

　　“這是必需做的，犯了錯誤就要接受處罰，雖然每年會有幾百萬大學生畢業，但是我如果不這樣去做的話，我會被排除在那幾百萬人之外，我需要那份學歷，而且，如果我不領的話，那份通知單會寄到我的家裡，

每個人都有家人，誰也不想讓自己的家人擔心，不是嗎?”陳國彬無奈地作出解釋，即便是褲袋裡放著的是那份並不光彩的處分通知，上面的處分原因是:在課堂上行為不檢。　　“雖然我並不覺得學歷有多重要，至於家人，或許我應該考慮一下你的觀念吧，我並不覺得那是可以影響我作出任何決定的原因，但是，你為什麽不考慮用紅包來解決這個問題?根據我的了解，紅包可以讓你付出更少的勞動獲得更多的成果，紅包可以減輕或者免除你犯下的錯誤，紅包還可以讓本來不盡責的人為你盡責的工作，在你的銀行帳戶裡有著足夠的錢，而且你應該明白，其中一部分錢的使用權是你的，”9527提出她的疑惑。

　　“時機，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而且我缺乏送紅包的途徑，沒有合適的渠道，我們就找不到合適的人，送去的紅包即便有人收也不會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陳國彬再次展示了他的耐心。

　　“那麽，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在合適的時候通過合適的渠道向合適的人送了紅包之後便可以為所欲為?”

　　“當然不是，這些事情有些複雜，而且我也沒有什麽經驗，不過我知道有一點定理，即便送了紅包，也絕對不可以損害收了我們紅包的人的利益，因為他有能力給我們一些便利，那麽他同時也具備了收回這些便利的能力，我們能不能不談話題?我現在要去買牛排來煎，這是你對員工午餐的要求。”陳國彬歎了一聲說道，他有些明白，以9527在某些方面的天真確實難以理解這些東西。

　　“好吧！為了我們的員工，努力去煎牛排吧。”相對於陳國彬的心情，9527似乎更關心那三個員工，因為在她眼中，他們是不能用強製手段去對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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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門廣告公司，

　　當提著幾個保溫飯盒的陳國彬一進到店裡面，就發現成莫言坐在自己辦公位上，而店裡的三名員工也紛紛用著古怪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這也令他低頭檢查了下自己的衣著，在檢查不到什麽異樣的時候，他才開始召呼大家用餐:

　　“開飯了！每人一份，用後自己去洗好，然後在飯盒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這樣方便我以後給你們定量….”

　　“呼，老板真好，”劉江第一個雀躍起來，然後好奇問道:“老板，今天給我們打的是什麽?”

　　“牛排！”陳國彬面無表情地說道，然後把手中飯盒分別遞給三人，最後拿了個最後剩下的飯盒走到成莫言面前說道:“老大，你在這裡幹嘛?不會是也想吃我們的工作餐吧?”

　　“當然不是，誰希罕你的工作餐呀，”成莫言飛快地搖頭，然後帶點怨氣般說道:“我在等你談廣告的事，沒想到你一個早上都不回來，電話又打不通。”

　　“廣告?”陳國彬一愣後便說道:“我還沒有準備呢！”

　　“沒有準備?”成莫言也愣了，然後指著還開著的電腦問道:“那你電腦上的那個廣告是什麽?我看了好幾遍了，其實做的畫面是很不錯了，可是廣告方式有些讓人太難以接受了，就算是山寨，也不能拿這幾年來最讓觀眾反感的廣告來山寨吧?這樣的廣告拿回去我老爸不打死我才怪。”

　　“這個….呃，這個只是個實驗品，只是用來實驗一下我們的廣告製作能力，根本不可能拿來交給你們的，”當看到電腦桌面上的那個視頻圖標，陳國彬也就明白了，成莫言肯定是看過了那個廣告，他趕緊解釋道:“你這個廣告可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個廣告，一定要做出良好的效果，怎麽可能用這種山寨廣告呢?肯定是做一個全新的廣告。”

　　“那你打算怎麽做?還是用動畫?”在看到那個3D廣告後，成莫言對陳國彬的信心是上了一個台階，聽到陳國彬的話，他甚至有點期待著新的廣告快點面世。

　　“我的考慮是，動畫對服飾類的廣告好像不太好表現，你也沒見過幾個做服裝廣告的會用動畫吧?這個，我確實還沒有想好，”陳國彬說道，然後指著辦公桌上那一大堆衣物對著成莫言問道:“這些就是你帶來的樣品?”

　　“是啊！有童裝，有男裝女裝，你看怎麽樣能在廣告裡都表現出來吧。”

　　陳國彬翻了翻，想了一會，最後靈機一動，便說道:“這樣啊，我覺得這樣最好能拍一個系列，有動畫有真人，男裝，女裝，童裝每樣都單獨製作個一兩個，然後輪流播放，你覺得怎麽樣?….”

　　“這個想法我倒是想過，只是這成本…”成莫言猶豫了，他知道成爸根本不會在這時候給出更多的錢，除非廣告的效果非常好，畢竟工廠的規模也就那麽點大，想到這他說道:“要不你先給我做一個吧，看效果後再決定要不要拍第二個。”

　　“錢倒不是問題，咱倆誰跟誰?就那個價，我到時看能做幾個就給你做幾個，”陳國彬拍了拍胸膛說道，反正後期處理肯定是交給9527了，又不是拍什麽大製作，實在不行也就全做成動畫的。

　　“那老二，我也不和你客氣了，你也別拿我當外人，這段時間我就跟你混了，你看有什麽地方我可以幫忙的就盡管說，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成莫言看到陳國彬給自己拍了板，便也想參與到這廣告製作過程中來，他有點想弄明白怎麽一個人在一夜之間做出這麽一個算得上是精美的3D廣告，即便是手腳並用，難道就可以這麽高效嗎?

　　聽到成莫言這麽一說，陳國彬也有些納悶，要是這家夥天天呆在自己身邊，這廣告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拿出來，總不能一下子就變出來吧，而自己身上的很多事情根本不可以讓他知道，但是又不好拒絕，正猶豫間，成莫言又說話了:

　　“怎麽?嫌我礙手礙腳?”

　　“怎麽會?你想來幫忙我是求之不得呢，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給你開工資的，”聽到這話，陳國彬也知道這家夥是死硬要來了，便半開玩笑地應道，然後想個辦法要把他支開:“現在童裝模特那裡有點問題，你能不能去幫我找個小孩?要可愛點的，男的女的都行。”

　　“這個啊，有點難啊，親戚家的小孩好像都不太合適，”成莫言說著低頭回憶，過了片刻才一拍腦袋，欣然說道:“差點忘了，我爸廠裡有個姓王師傅，他有個女兒，也就四五歲左右，不記得叫什麽名字了，我前不久在路上還見過一次，非常活潑可愛，要是能來拍廣告，那效果肯定很不錯，要不我一會去找他，讓他帶過來給你看看?”隨後又問道:“那你是打算先拍童裝了?那男女裝你打算要讓誰來當模特?我們可請不起名星。”

　　“男裝好辦，隨便找個人就行，至於女裝嘛，要是能讓班長來就好了，不過，估計她不會乾，”說到這，陳國彬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指著前面正在低頭啃著飯盒裡的牛扒的熊貓女李冰問道:“你覺得她怎麽樣?”

　　“這….”成莫言愣了一下，李冰距離他的要求確實是有點遠，不過考慮到這也只是第一個廣告，而且也有點不好意思當她的面說不行，隻好點點頭:“還行吧”

　　“那，女裝的模特就這樣定下來了，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我們下午就開始拍第一個。”陳國彬立即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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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打發了成莫言之後，陳國彬也開始在想辦法怎麽隱瞞自己這個兄弟，當然，在這個問題上，他只能求助於9527，即便是多麽的不情願，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對這個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所謂外星人產生了些依賴。

　　“9527，你有辦法把我們看到的東西變成視頻文件嗎?”

　　“數據處理一向是我的強項，把看到的東西轉換成視頻文件對我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甚至無需花費什麽系統資源，而在處理視頻文件裡的加入或者減少這類數據變化，我也可以計算邏輯性及物理學等等因素後得到你想要的結果，總之在視頻處理上，只要你能想得到，我就可以做得到。”9527大言不慚道。

　　“那麽是不是說，我們可以拿一個假的攝影機來拍攝，其實真實的視頻文就在我身上，到時候傳出來了就行了，”聽到這樣的答案陳國彬很是興奮:“我只要未經處理過的原始文件就好了，剩下的後期處理在電腦上進行，反正就是加點字幕什麽的。”

　　“這是對我的汙辱，你覺得你那些古老笨重低效且毫無智能的電腦能夠處理得比我更好?你可以用那些電腦把任何張相片上的人物的衣服都去掉嗎?那些電腦能夠把任何一個人換到你的電腦D盤裡的那些片子裡的人物身上製成視頻嗎?那些電腦可以把那些片子變成立體效果嗎?”9527顯然有些不滿，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開始有了些情緒化。

　　“哇！難道你可以?你會這些你怎麽不早說，”陳國彬第一時間就欣喜地說道，不過他立即發現自己的失態:“咳，我們言歸正傳，如果視頻文件一傳出來就是一個完整的廣告，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在電腦上進行後期處理可以減少你暴露的可能，你不覺得這是最完美的方案嗎?”

　　“這樣做出來的廣告屬於粗製濫造，我本來要在每個廣告上都加入9527的名字，就像電影一樣，可是這樣的廣告只會影響我的威名，你必需想個兩全齊美的辦法。”9527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學了點西斯特姆喜歡冠名的毛病。

　　“9527，你必需明白，一個好的廣告，要有一句讓人聽一次便可以記住的廣告詞，廣告內容要能讓觀眾產生很深的印像，要有創意，要突出產品的特色，但是，沒有人說一個好廣告裡要寫製作人的名字，一般情況下最多只是加上廣告公司的名字，電影電視才會有製作人員的名字。”陳國彬趕緊勸說9527打消這個念頭，如果一個幾十秒鍾的廣告中間還要加上個黑屏字幕時間，把9527製作的字樣顯示個兩三秒，估計廠商得哭了，那時間可就是錢啊。

　　“那我們為什麽不去拍電影?還拍廣告幹什麽呢?”9527很是直接地問道，她確實有點想出風頭了。

　　“呃！”陳國彬被狠狠地嗆了一下，“拍電影也要從拍廣告開始的，難道我們先熟悉拍廣告再去拍電影不是更好嗎?如果我們連廣告都拍不好，那又有誰相信我們會拍電影呢?你說對吧?”

　　“好吧，你說的也許是對的，不過以後我們如果拍電影的話，製作人的名字上一定要有我的名字，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9527很嚴肅地說道，然後又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我給你一個後期製作的軟件，絕對比現有的所有軟件都要好，而且操作非常方便，我可以教我們的員工怎麽樣使用這個軟件。”

　　“那軟件能做動畫嗎?”

　　“當然可以，而且非常簡單，當然，所有製作完成的作品必需通過了我的審核才可以生成視頻文件。”

　　“可是，你怎麽審核?”

　　“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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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高門廣告公司門口，一場廣告拍攝即將開始:

　　陳國彬擺弄著那台在中午匆忙跑去某二手電器店裡花了兩千多塊錢買回來的二手攝影機，據說那還是某個婚慶公司淘汰的東西，他其實只是在亂按著一些按鈕，畢竟那被按得非常光滑的按鈕上已經找不到任何標志，整個機身上面的黑色油漆早已掉得七七八八，產家標致也早已不知到了何處，塑膠提手處也已經磨得平滑可鑒，就連眼罩也缺了個口子，沒有移動平台，只有一個顫悠悠的三腳支架和一個破爛不堪的手提電池及同步顯示箱。

　　若不是那個CRT屏上還能顯示出鏡頭前的圖像，若不是陳國彬還煞有其事地在調弄著那台攝影機，所有人都只會認為這個古董是一個道具，然而，這就是高門廣告公司的第一台攝影機，沒有人知道，身兼老板，攝影師，導演，編劇多職的陳國彬手上其實只有一盒空白錄像帶，而且那盒錄像帶並沒有放在攝像機裡…

　　“十，九，八，……”陳國彬開始倒數…

　　店裡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劉江拿著塊反光板對著李冰照去，成莫言蹲在地上看著顯示器上的圖像，而黃克祥拿著一支禮花炮…

　　“三，二， 一，開始！”陳國彬大喝一聲，禮花炮響起，身穿無袖Y恤牛仔短褲的李冰慢慢走到在鏡頭前，然後喊出一句話:莫言，我的選擇！喊完後便在彩色紙條紛飛中轉身走開….

　　“CUT！”陳國彬再次大喝，然後關掉攝影機，“非常好，大家該幹嘛就幹嘛去，廣告拍好了….”

　　連準備時間在內，整個拍攝過程不到五分鍾…..

　　“這樣就完了?”成莫言詫異地看著已經在拆線的陳國彬問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拍攝就結束了，雖說廣告時間是不長，但這也實在是太快了點吧。

　　“那還要怎麽樣?你還想看她當街跳脫衣舞啊?”已經扛起攝影機往店裡面走的陳國彬回過頭說了一句。

　　“可是我說過整個廣告時間是三十秒啊，劇本沒有，構思也沒有，就只是讓李冰跑出來喊那麽一句話，這也都算了，你這拍的時間好像都不到十秒鍾?而且連樣片都不看，你這也太不認真了吧?”成莫言嚷道，他終於明白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

　　“哦，這樣啊，你等後期完了再看吧，不滿意我們再重新拍，怎麽樣?”陳國彬說著頭也不回地往店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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