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度十分混亂。
白魑簡單包扎一下傷口,就手忙腳亂的攙扶父親。
“你耍我!”
“你在耍我!”
他欲哭無淚,他彷徨無措。
他見過大人物,他見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他見過揮揮手滅一城,乃至滅一國的大佬。
他見過太多太多的人物,可偏偏沒有見過如眼前小鬼這樣的壞心眼!
這是一個大人物,一個自稱本仙的強者會做的事麽?
“誰耍你了?”
“本仙之前只和你說了一句話麽?”
刁顏不以為然,並且還古怪的看去。
仿佛在說,你怎麽會愚蠢到問出這種問題來?
“你!”
他氣得嘴角抽動,鮮血逆流,大有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衝動。
“不得無理!”
白大長老狠狠的把白魑按住,甭管上仙什麽打算,活著就是慶幸啊。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逆子,根本都不明白生命的可貴!
“父親……”
白魑哀叫一聲,不再爭辯,不再做毫無意義的掙扎。
他不想也不願再氣父親,再讓父親丟人,丟盡老臉!
“上上仙還有什麽要求?”白大長老緩過一口氣。
他的心底自然也有怨恨,但身處在這個世界,首要學的就是忍耐。
無論是力量還是權勢都有局限,唯有忍耐,唯有懂進退,知分寸,才是修士的立足之本。
否則任你再如何驚濤絕豔,也會被扼殺在搖籃裡。
自己這兒子有天資,有未來,無論如何也得活下去!
就算不為他自己!
“你這寶貝兒子知道,問他吧。”
刁顏重新做回椅子上,懶洋洋的像一個老大爺。
啊,這人吃飽了,就有倦意。
別人不清楚,他是這樣,並不是那種吃飽過後就精氣神十足的狀態。
似乎要醞釀一番……
“看到了沒,我師父厲害吧,”青兒驕傲的對著小女孩嘟嘴,特別開心。
“厲害……”
小女孩喃喃開口,
她眼角含笑,眼瞼通紅。
她對著青兒對著刁顏,倒頭磕地:“謝謝你,謝謝上仙,謝謝大家的善意與好心。”
“奴家阿梅,願給各位做牛做馬!”
白魑慌了,
他看著過往卑賤如泥塵的梅奴,看著適才還覺得傻不拉嘰的青兒……
最終看向父親,看向父愛如山的父親,他流下了眼淚:
“我記得…我什麽都記得。”
“上仙讓我磕頭認錯,讓我態度誠懇,就能饒我不死……”
白魑說完,也跟著阿梅磕頭,大述自己的過錯,大表自己的忠心和悔改之言。
“滿意嗎?”
刁顏聽完後,看向青兒。
這件事本來就和他沒有關系,但又和他關系密切。
“師父覺得滿意就滿意呀~”青兒嫣然一笑,凡是師父做出什麽決定她都喜歡。
“這件事始於你,也應該終於你。”
“你來決定。”
“好吧,那我會覺得在避重就輕!”青兒對著白魑哼了一聲,不怎麽滿意。
“我…我明白了……”
“我不應該…我不應該摔她……哦不不不,是不應該摔阿梅。”
“還有呢?”
“我不應該斥責她,不應該揪她衣領,不應該對她咆哮……”白魑戰戰兢兢,他似乎才發現今日之事的關鍵。
這個上仙,居然這麽寵一個徒弟……
也好也好,這樣更容易些。
他暗自慶幸,
趕忙順水人情一推,把阿梅的奴仆契約玉佩給捏碎,徹底還其自由之身討青兒開心。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活著走出珍鮮酒樓。
“我挺滿意噠。”青兒看著阿梅恢復了自由,如若解脫,點了點頭。
白家父子頓時松了一口氣,這場始料未及的劫難,算是過去了。
“你呢?阿梅你怎麽看呀?”青兒覺得今日這件事,還是阿梅的緣故。
如果真得做出決定,還是要看對方的意見。
畢竟對方才是受害者嘛。
她這說的輕松,
落在白魑耳朵裡,又是一片炸響。
上仙能諒解他,這綠毛丫頭也能,就算模棱兩可,他都有把握說服!
但阿梅?
阿梅怎麽可能!
阿梅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他瞬間又慌了,慌得讓心嘭嘭直跳,更浮現出濃鬱的苦澀。
自己披荊斬棘,斷了手,釋然了上仙,感化了上仙的徒弟。
一路走到最後,就要對成功觸手可及的時候,就要這一步邁過終點的時候。
卻栽在了阿梅手裡?
不……
他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哪怕寧願被上仙斬殺,哪怕被這個綠毛丫頭宰了,也好過落在阿梅手中……
“我?”
阿梅抿了抿嘴,看向白魑。
看向這個年複一年折磨自己的主人……哦,現在叫男人。
她的目光起先是平靜,但隨著過往一幕幕的回應湧現,很快就起了漣漪,起了滾滾漣漪似油鍋沸騰。
“我不滿意!”
意料之中的回答,白魑還未凝固的希望頃刻間土崩瓦解,頓時垂頭喪氣起來。
他不想爭辯,因為爭辯無用。對方於自己的恨,豈是朝夕,豈是一年半載……
但白大長老還不死心:“你叫阿梅吧,老夫見過你,犬子過往過火之舉,老夫給你賠禮道歉,但凡你提出的一切要求,老夫都能答應!”
見父親對一介奴婢如此低聲下氣, 白魑簡直苦澀的想吐出胃液……
“我沒有要求,”
“我就是不滿意!”
阿梅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遇上貴人了,而且是天大的貴人。
這一次不好好把握,這一生都沒有報仇的機會!
“阿梅,那你想怎麽樣呀?”青兒好奇的問了句。
“我想殺了他!”
“為我姐姐報仇!”
阿梅的話,似刺骨的寒風,吹的白魑打哆嗦,連目光都不敢去正視。
白大長老臉色連連變化……他隻以為這丫頭是受了委屈。
怎麽一下子扯出了條人命來?雖說奴仆的命不值錢,但也要分場合啊。
這個節骨眼上,生出這種情況,簡直就是要命啊!
“唔,你要殺人啊?”
青兒還沒殺過人,對這方面不太懂。
刁顏看了過來,嗯沒錯之前一直沒有往這裡看。
他有點興趣了,
原本以為柔柔弱弱。
不想還是有些骨氣的嘛。
“嗯那。”
“娘親曾說過……”
“對於善者,以善心相對。對於惡者,當以牙還牙!”
阿梅斬釘截鐵的說著,似乎看到了姐姐溫柔的臉,心裡迸發出莫大的勇氣。
“說得好,我喜歡。”
一直惜字如金的碧月,很是欣賞的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