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靜悄悄。
兩個大漢圍住刁顏,賊溜溜的眼珠子上下來回打量幾眼,都發出得意的大笑,瞧著細皮嫩肉還衣冠楚楚,定然富得流油,必然可以大敲一筆。
凶悍冷冽的氣息,讓周旁馬棚裡的馬匹都嚇得不敢大口吃草了。
四周一些還有點燭火的街坊鄰居都惶恐不安的合上窗戶,沒有人敢出頭行俠仗義……
遠處的好再來客棧小兒見到,為其歎息一聲,更是什麽都做不了。
這些匪徒手裡都背負著很多人命,一言不合就殺人,家家戶戶都膽戰心寒呢。
依稀瞧見是俊俏的富家公子吧,還是破財消災的好,千萬別大喊大叫啊。
不然天亮後,又是一具慘死街頭的屍體。
店小二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關上店門,生怕被卷入這是非當中。
噠,噠,噠。
黑暗裡,深邃的巷子裡頭。
有節奏的徐徐走出一魁梧的大漢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像看見了大肥羊一樣獰笑著:“此…此路是我青青蛟開,快快…快拿錢,不然要你好看…看!”
“青蛟?”
刁顏微微一愣,這名字有點熟悉啊。
“啊哈哈哈,沒…沒想到你這個小白白臉兒還知曉我青青蛟的名號?”
扛著環首大刀的大漢抹了抹鼻子,聲音頗為結巴,難掩興奮之色:“念…念在你可以報出我的大名上,本大大爺爺允許你留一塊銀子做馬車回家。”
“天刀幫幫主青蛟?”
今夜實在太黑了,但他還是隱隱看到了對方臉上有青色的胎記。
“咦?你你還知道這麽多?”青蛟更開心了,已經很久很久再沒有人給他提及天刀幫三個字了。
他的心情好極了,仰首伸眉意氣風發,在一番掙扎過後,他伸出兩根手指頭:“本大…大爺爺允許你留兩塊銀子做上好的馬…馬車回家!”
一旁大漢,咕嚕一聲咽了咽口水,似乎兩塊銀子是一個不菲的價格。
“你不是幫主麽,堂堂玄門修士出來打劫?”刁顏越想越困惑,太奇怪了不是嗎。
這話一出,兩個大漢都面面相覷,有種眼前小白臉入客為主的意思?
怎嘰裡呱啦一大堆呢,他們到底是打劫的還是陪人聊天的啊。
關於這個念頭,青蛟也感到點點奇怪,不過這抵擋不住他這一把心酸淚啊:“此…此事說來話長啊,說來話長啊。”
然後,刁顏才發現,對方的修為,早就不是玄門了:“你怎麽變流沙了?”
“還有你這打劫就打劫嘛,怎麽還變成了結巴?”
刁顏哧哧兩聲,越想越是好笑,這個“故人”也太逗了吧。
“!!!”
“!!!”
兩個大漢齊齊一愣,都驚呆了,更知道眼前少年捅了大簍子。
老大最討厭別人說他結巴,那是老大一生的痛,揮之不去的恥辱。
他們即佩服刁顏的勇氣,又清楚老大即將暴走!
別什麽慘死街頭了,根本就是死無全屍啊!
“你…你你剛剛說什…什麽?”似乎越是激動,結巴程度越是激烈。
青蛟前一刻還笑容滿面,現在已然青筋暴起,眼裡開始充血了。
“算了算了,看你也是過的不如意啊,拿去拿去吧。”
刁顏搖了搖頭,抬手一丟,拂袖離去。
“???”
“???”
兩個大漢看了看手裡的兩塊碎銀子,大眼瞪小眼,都傻了一樣看著揚長而去的刁顏,一時半會沒有回過神來。
青蛟也是一愣,在看到兩塊碎銀子後,再看看刁顏,再看看碎銀子,反覆幾次後頓時氣壞敗急道:
“你你你…你你你你……”
他氣的腦袋發暈,結巴到嘟囔一堆說不出完整一句話來,整的臉上漲成了豬肝色,跟快窒息了一樣,要被活活氣死的樣子。
“不夠麽?”
“倒也是,像你這種嚴重的結巴,是需要不少銀子。”刁顏停下腳步,深以為然的又往儲物袋裡掏。
“你你你夠了啊!”
“還能不能給我打劫的一個面子啊?”
青蛟終於吼了出來,但怒氣,亦是再次拔高。
他思前想後,就沒有遇過這種事,太特麽丟人了。
“咦?不結巴了?”
刁顏微微抬頭,目露驚訝之色:“那就不多給你銀子看病了,走啦。”
說完,甩袖走人。
把青蛟三人再次愣在原地。
“臭小鬼!!”
青蛟怪叫一聲,驀然飛出,咚的一下落在地上,攔住了刁顏的去路。
特麽打劫打成這樣也是刷新記錄了,太恥辱了啊。
他惡狠狠的一把提起刁顏的衣領:“小子,你找死啊!”
雲層散去,露出一點月光照在刁顏的臉上,照出那張舉世無雙的俊顏。
讓他瞳孔猛地一縮,活見鬼似的連忙松開手。
更是蹭蹭後退,額頭冷汗直冒,心懸到了嗓子眼,嘴裡嘀咕著不可能這不可能的凌亂話語。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時隔十八個月,再次遇上這個瘟神來。
這個將自己的一切都葬送的瘟神,居然又回來了,太可怕了。
若不是因為對方,他怎麽會淪落到半夜打劫的地步,還被人打跌修為,成了結巴……
可問題是。
特麽剛剛那麽久居然沒有發現?他感覺自己眼睛瞎了一樣。
不,不對。
是天黑啊,天太黑啊。
是滴,就是這樣滴,不然自己怎麽可能遲遲沒發現呢。
與此同時, 兩個手下也氣的牙癢癢,衝上來就要給刁顏打一頓。
那光頭漢子剛剛抬起手,就被不退反進的青蛟一巴掌打翻在地:“阿六你找死啊!打死你個龜孫!”
說著就賣力的拳打腳踢,打的光頭阿六一臉懵比,腦袋都傻了。
另一個打算大施拳腳的阿九張口結舌的看著:“又…又發瘋了……”
他喃喃著,忽然反應過來,跑去努力拉開:“打打打錯了,打錯了啊老大!”
“打的就是這龜孫,還有你個有眼無珠的蠢貨。”青蛟反手抓著阿九的頭毛往地上摔,打的那個賣力,就跟有人把刀架他脖子上一樣。
刁顏微微搖頭,這一下搖頭直接讓青蛟渾身一顫,知曉是渾水摸魚不過去了。
他心一橫,立馬四腳著地趴地上學狗叫起來:
“汪汪,汪汪汪。”
“上仙你看,狗叫狗爬,我都還會呢。”
他在兩個滿臉是血的手下面前奮力的叫著,像極了見到主人而歡樂的哈巴狗。
把兩個大漢都看傻了。
這一次,是真的看傻了。
眼看刁顏的神情越加古怪,青蛟欲哭無淚的咬了咬牙:
“我狗爬可溜了。我能從最西的蓮花城爬到最南的七寶山!”
說著,就地圍著刁顏爬起來。
這一下,把好再來客棧的店小二也看呆了,把四周躲在窗沿後面的街坊鄰居們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