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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謀道》第42章 決裂
  太行山脈,杜家寨。
  杜霜雪正坐於廳首,下方束手站一人,身著粗布短打,臉色倦怠:“我家公子身體安康,在潁川聲名遠播,就連那曹操都登門好幾次求我家公子出仕咧!”
  不得不說荀諶的準備完全有道理,往冀州路上艱險,這立在廳中的正是他派出前往冀州送信的十個仆役之一,被張燕的手下給截獲盤問後,又被張燕取了書信,最後送到杜霜雪這裡來。
  那張燕到底是個戰亂梟雄式的人物,對荀諶總還是心懷顧慮,只是當他打開書信想窺探機密時,薄如蟬翼的絹帛上隻一字“私”赫然在目,煙熏火燎也未顯現出玄機,著實讓他摳破了頭皮也想不出關竅。
  前些時日曹操的盟書已送到,他也沒理由得罪荀諶,這就將書信重新封裝好交給仆役,連人一道送往杜霜雪處。
  “那...他派你去冀州可有囑咐你給什麽人帶話,比如途中經過太行山找誰之類的。”杜霜雪指繞青絲,裝似不經意地問道。
  那荀氏仆役也是個機靈人,否則不會被族中借給荀諶處理要事,他在來杜家寨子途中與人拉關系早就得知自家諶公子竟然在這深山中結了門奇葩的婚事,見眼前女子情態,他撓撓頭靈機一動道:“公子說若我經過太行山,見著一位絕世美人,就對她說‘日思夜想,絕不敢忘’,今天見到了您,想必我家公子就是要小的帶話給您。”
  杜霜雪猛然起身,臉帶紅暈:“當真?!”
  “千真萬確,小的怎敢欺瞞您。”荀氏仆役心下松了口氣,他要是說沒有帶話,誰知道這當土匪的女子會拿他怎麽樣,他可是還要回荀氏娶隔壁的小丫鬟呢。
  “來人,好生招待來客!”杜霜雪心花怒放下自然瞧著這荀氏仆役也格外順眼,安排了高規格的接待。
  她最近過得還算順心,自從曹操盟書送到後,張燕視她為與荀諶的聯系通道,有了荀諶在外的聲名和作為,她這杜家寨地位隱隱有超越孫輕、王當的勢頭。
  只是每個夜晚她都在榻上輾轉反覆,手中捏著當初成婚時兩人發絲系成的同心結,心中悵然若失。
  除了途中被攔截下來的這個仆役,余下者都陸續平安到達冀州,尋了辛評府上遞上書信。
  戰亂時節晝伏夜行是保全性命的不二法門,那被攔截的仆役也是因為貪圖功勞,想第一個到辛評府上送信完成任務,這才被抓了個正著。
  辛評安排府上接待這些荀氏家仆,他現在有個難題,眼前九張絹布上各有一字,他須得解讀出荀諶的意思。
  “燕、曹、助、私、張...這還有重複的四字,友若如此慎重行事,想必消息極為重要。”他不敢去請同僚協助,一人盯著這絹布。
  辛評將重複的四字拿開,又幾下對調順序,因他聽得送信的仆役道此行有十人,想必本應重複五字才對。
  還好這則消息只有五字,隻片刻的功夫辛評就知曉荀諶到底為何如此慎重:“曹私助張燕...”
  他拿著這五張絹布,匆忙穿上鞋襪,連官服都來不及換上,直接吩咐道:“速速備馬,我要去面見袁公,有十萬火急之事!再派一人去郭公府上,讓郭公也速去見袁公!”
  原來荀諶來信是讓辛評轉達袁紹,曹操私下與張燕的勾當。袁紹與張燕素來有仇,近年來不知戰了多少場,若教他得知曹孟德竟私下資助自家的仇敵,袁曹兩家必定提前反目決裂。
  而荀諶也不擔心袁紹查不到蛛絲馬跡,他親自起草的盟書,對曹操要如何物資支援張燕一清二楚,只要袁紹想查,必定能水落石出,畢竟這太行山旁的冀州之主也絕非傻子。
  他唯一所慮者就是許攸、逢紀等人從中作梗,這才傳信到辛評處,由辛評聯合郭圖等人一同向袁紹稟明。
  車馬疾馳,在鬧市上險些撞倒幾個行人後,顛簸得快要口吐白沫的辛評總算到了袁紹府前,而就與袁紹府邸隔了一條街的郭圖已然在門口等候。
  “仲治,何事如此匆忙?”兩人一道拾階而上,讓人通稟袁紹,在那之前要通通氣,知曉待會兒所為何事。
  辛評好不容易將翻滾的胃液給壓了下去,他從袖中拿出荀諶送來的五張絹布,在手上拍打道:“方才收到友若來信,稱曹操正在私下資助張燕,此事事關重大,須得第一時間稟明袁公!”
  郭圖點頭,他近來收到族弟郭嘉的家書,說打算與荀諶一道做出番事業, 並且信中提到曹操以強權欲強迫荀諶出仕,為此他沒少在袁紹面前進言質詢曹操,要接荀諶回鄴。
  可恨那許攸、逢紀二人說袁曹親善,曹操必定不會做出此事,定然是荀諶背叛轉投曹操帳下,兩派人爭論不休。
  兩人入得府內,見袁紹正於庭院搖頭晃腦地坐觀美姬鶯歌燕舞,辛評大喝道:“袁公,有軍國大事待議!”
  袁紹這才不情不願地將美姬揮退,請他二人上前:“說吧,是何大事。”
  “友若從潁川來信,探得曹操私下秘助張燕,還請袁公定奪,”辛評低首,將一疊絹布高舉送上袁紹桌上,“這足以說明友若並非叛逃投了曹操,而是一直心向袁公!那許攸小人懷恨在心,顛倒黑白!”
  辛評收到此信的第一反應不是袁曹兩家關系,而是想替好友荀諶洗刷汙蔑,不得不說辛評確是足以讓荀諶信任。
  “什麽!竟有此事!”原本翹著腿任由侍妾投喂瓜果的袁紹瞬間掀翻了身前的果盤起身,“拿與我看!”
  他將這疊絹布按照辛評排好的次序一一展開,不正是那句“曹私助張燕”。
  袁紹咬牙切齒,怒氣勃發下將絹布給撕得稀碎:“曹孟德!!枉我與你兒時相交,顧念多年私情這才扶持你坐擁兗州,沒想到竟是在臥榻之處養出隻白眼狼!”
  其人目眥欲裂,顯然是氣極:“友若果然不負我,安排下去速速派兵偵察,立即召集所有在鄴的文臣武將來見!”
  袁曹兩家決裂,自今日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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