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沈夢便把建城修橋之事托付給大牛,自己一心撲在謀劃巴州的事務上。他一面集訓軍隊,從中挑選可以派往巴州的人選,一面譴人密切關注盧府,打聽府中的消息。
婚嫁日期的提前,讓盧知縣有些措手不及,也沒有多少心思再放在其他事務上,專心籌備自己獨生愛女的嫁禮。這幾天,縣城裡的人見著盧知縣,總能看見他額頭上忙碌的汗水,臉色也較以前更慈祥。
總的來說,盧知縣是欣喜的,能與巴州刺史結成親家,這是府上從未有過的榮光,巴州送來的豐厚聘禮也堆滿了整個廳堂,每天都有各方貴人來向他賀喜。當然,了解盧知縣的人也知道他欣喜的另一層原因,是為自己的愛女覓得了這樣一個家室而欣慰。
然而,盧知縣的欣喜並未能維持太久,他看見盧知音整日陰沉著臉,還偷偷抹著眼淚。他知道女兒對自己安排的這樁婚事心有不滿,但自古兒女婚姻,出自父母之命,怎麽能由得她的性子亂來。再說了,女兒年齡還小,哪裡懂得該如何去挑選自己的夫君?自己的一番苦心,他將來總會明白的。
所以,盧知縣這一次也就狠下心來,不再一味地慣著盧知音,但他終究還是心疼女兒,便讓旁人替他去勸勸女兒。
還道這不過是小孩子的心氣,過一陣時間自然也就消了……
直到,盧知音身旁的小丫鬟跑來告訴他:“不好了老爺,小姐絕食了。”
盧知縣嚇得半天沒喘過氣來,連忙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三天前,小姐便很少吃飯,說是吃不下。剛才我去給小姐送飯,才發現她上午的飯菜還放在桌上,都沒有動過。”
盧知縣連忙放下手中事務,跑去女兒的房間。
飯菜還在桌上,早就涼透了,再去敲女兒的房門,裡面並沒有回音,一推,才發現房門從屋內反鎖住。連聲高喊,裡面也沒有人吱聲。
盧知縣這一驚,非同小可,又趕緊叫來府內家奴,硬是將房門撞開。盧知音正半倚靠在床上,也不吱聲,眼神裡沒有半點生氣,對身外發生的事情也不聞不顧,倒似人已經死了一般。
看見女兒並沒有出什麽意外,盧知縣一顆心才稍微松弛下來,但看女兒這幅模樣,又止不住地心痛起來,這簡直要了自己的老命啊。
“音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盧知音並未回音。
眼看著,盧知縣的老淚就要掉下來:“都是為父的不好,平時太過嬌慣你了,才讓你這樣不通曉事理。”
盧知縣本還有許多道理要與盧知音講,但看她這幅模樣,終是不忍,接連歎了幾口氣,隻時吩咐幾個丫鬟不準離開小姐半步,便抹著淚走出了房門。
…………
盧府裡的所有舉動沈夢都了如指掌,包括盧知音的絕食。
對於盧府,沈夢現在存了愧疚心理,在自己的這盤棋局中,把他們都當作了棋子。所以盧府裡的事情,他都了知,但卻不好意思去幹涉。
經過費祥的勸說後,盧知縣來到縣衙,說是世道不太平,請求沈夢派兵保護盧知音一行人前去巴州,沈夢自然也是滿口答應。
盧之遙回府的次數也逐漸頻繁,他臉上的神色也在不斷變化,從最開始的興奮,到聽聞盧知音人性倔強後的氣憤,再到如今盧知音絕食抗爭後的哀歎。
盧知音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距她出嫁巴州也只剩兩天的時間。
沈夢一面加緊選派士兵,他思索之後,將這次行動也告知了林牧,讓他也幫著自己一同謀劃;另一面,他仍是密切關注著盧府的動向,尤其是盧知音。她現在成了這場政治角鬥的最大變數,如果她一味這樣堅持抗婚,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沈夢的擔心並不多余,盧知縣動搖了。
盧之遙憂心忡忡地坐在沈夢對面,歎著氣:“難道這婚就結不成了嗎?這樣一來,李刺史那裡自然會痛恨我們盧家,我父親、兄長都會收到牽連,還有這以後,我們盧府還怎麽在巴州立足,旁人會怎樣看待我們?就說我妹妹,她一味這樣胡鬧下去,連她自己也會被耽擱終生的。”
“……”
沈夢表示無能為力。他自己也服了盧知音這個死心眼的女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我是沒有資格怪我父親的,但若不是他從小一味嬌慣,哪會使她像現在這樣,做任何事情,既不考慮旁人,連自己的幸福也不要了麽?你知道嗎,昨晚我父親竟然動了要退婚的念頭,他就是這樣寵溺我妹妹。這婚是能退的嗎?”
沈夢心中大驚,盧知縣寵愛女兒,竟也到了這個地步!
這婚絕對不能退!
面由心生,沈夢心裡的焦慮,在臉上也呈現出來。
盧之遙看見,還以為沈夢是同他一樣,為自己父親過於嬌慣盧知音而焦慮,便又接著抱怨:“我看我父親那樣,怕是堅持不住了,他是寧可自己受盡委屈,也不會要我妹妹有半分難受,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盧之遙還在自顧自的發牢騷,但沈夢已經聽不見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焦慮之中:這婚絕對不能退!
不能再這樣坐等下去,必須行動起來,一定要出辦法勸說盧知音同意出嫁。
見沈夢眉頭緊皺,並不理睬自己的話語,盧之遙也停止了訴苦,拿手搖晃沈夢,“沈兄,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父親是靠不住了,他已經完全沒有主見,現在只能靠我自己。你向來主意多,你幫我出個主意,如何去說服我妹妹?”
“要不,我去嘗試一下?”沈夢試探著問道。
“你去?”盧之遙先是驚訝,繼而思索了一番,“對,沈兄你去,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我妹妹歷來是習慣了別人順著她,結果她便也聽不進去別人的好言,但沈兄你不一樣,我妹妹怨恨你,指不定你的那些惡言相向,反而會起到效果。”
“……”
盧知音怨恨我……你也不至於當著我的面說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