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貴倒是辦事挺活絡。他帶著錢淺到金水坊找了個空地,先衝周邊擺攤的攤販抱拳道歉,言明隻買這些點心,賣完就走,並非長期攤販,之後又去找了賈正,花了少少幾個銅錢,說了幾句好話,讓賈正愉快地決定,對他們非法練攤行為睜一眼閉一眼。
周圍的其他攤販雖然不樂意,本來想鬧個事,但這攤子前有個薛平貴守著,因此幾個攤販商量了一下,派了個擔著擔子的貨郎上來試探。那貨郎雖然身材高大,但在薛平貴眼裡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來送死的,剛上來想吵嚷,就被薛平貴一把拽住了手臂,疼得他動彈不得,堅持了沒幾秒,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沒人來鬧事,擺攤賣點心當然順利,錢淺頭一晚做的黃米糕,兩文錢一個價錢並不貴,除去被王寶釧買走的一缽,剩下的幾十個很快賣光,一百七十多銅錢落袋,錢淺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除去成本和薛平貴賄賂賈正的酒錢,還能賺一百多,錢淺對這個收益很滿意很滿意了。
“足夠買糊牆的灰粉了。”薛平貴伸頭看了看錢淺手裡的銅錢,笑著說道:“還能買幾個白麵包子帶回去,也省了你晚上做飯。”
“晚上吃豆餅。”錢淺將銅錢往自己的袖袋裡一揣,打算不理薛平貴:“還想吃白麵包子?做夢吧!”
這一日錢淺進城,算是不虛此行。賣掉了點心賺了錢,買了糊牆的灰粉還買了存糧,更重要的是,讓薛平貴見到了王寶釧,完成了第一階段任務。
好吧……就算完成第一階段任務其實也沒啥可開心的,因為王家三小姐並沒有像戲文裡一樣腦殘,看到薛平貴就立刻開始贈金包養。人家大小姐好好回家去了,張嘴等吃飯的閑人薛平貴還是她這個龍套的責任。
雖然在城裡買了不少東西,但是薛平貴又不缺力氣,因此錢淺完全沒有浪費錢雇車的打算,而是剝削壯勞力,讓薛平貴用扁擔一頭一個籮筐,挑著灰粉和糧食一路走回去。
進城一趟不僅沒混到包子吃還得努力當挑夫,薛平貴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幾句,被錢淺眼一瞪鎮壓了下去。一同排隊出城的大嬸瞧見他倆拌嘴,倒覺得好笑,在一旁跟自家老伴說閑話,說還是小夫妻過日子熱鬧有趣。
出了城,為了少惹麻煩,錢淺強製薛平貴又戴上了那個破鬥笠。兩人一前一後安安靜靜地趕路,拐下官道走上武家坡的鄉間小路,日頭已經西斜,村民三三兩兩聚在村中,看到錢淺,一群急著說媒的大嬸,眼睛都亮了。
“哎呦!這不是姚娘子嗎?”村長的大兒媳剛好在外頭,一看到錢淺就熱情地迎了上來。錢淺見勢不好趕緊衝薛平貴擺了擺手,薛平貴腳步一轉,誰都不理直接越過錢淺往前走,獨自回荒屋去了。
薛平貴在錢淺家幾日,都沒人見過他的正臉,按道理來說,生人在這個小村子裡出現,村民總會生出好奇,只是眼下大家都顧不上他,只顧著爭搶給錢淺保媒,想要爭搶她這顆搖錢樹。至於戴著鬥笠的薛平貴,早就被村民們認定為錢淺有錢的“證據”。
姚娘子都能雇得起泥瓦匠了!可不是發了大財??
薛平貴走了,錢淺獨自留在村裡,頭一個圍上來的是村長的大兒媳,而第二個趕上來套近乎的人,可有些讓人意外了。這人不是旁人,就是錢淺的前婆婆王氏。
“水根媳婦,”王氏一張嘴就是舊稱呼:“還好在這裡瞧見你,省得我上山坡跑一趟。眼見著天都要冷了,你成日住在山坡上的破屋子也不是個事兒,乾脆搬回來吧!以前的事,
揭過去就算了,水根去了也有些日子了,別再想了,日子總得過,以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呦呵?錢淺略微吃驚地望著自己的前婆婆。看不出來啊!這個王氏挺會說話嘛!幾句話就輕避重,說得好像是她為了水根傷心自己搬出家似的,一字不提她被休的事兒。然而就錢淺對王氏的了解,她這人雖然脾氣不好,但性子其實還算明快直爽,這樣繞著彎子套路人的話,她斷斷說不出來,一定是有人教。
這一點錢淺還真沒猜錯, 王氏這些話,都是趙家的族長教的!趙家族長因為錢淺的事兒和林家杠上了,村長想讓錢淺嫁給自己的侄子,這在趙家眼裡相當於挖他們趙家的牆角,錢淺是他們趙家的財產,怎麽容得下老林家惦記?就算他是村長也不行!
王氏給錢淺當了一段時間的婆婆,兩人在一個屋簷下過日子的時候,倒也沒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主要是因為原主老實,而代替原主的錢淺又機靈乖覺,因此老趙家院子裡的主要矛盾,還是發生在王氏和陳氏這一對婆媳之間,相比較而言,錢淺和王氏的關系,到還算是和諧。
因此趙家族長和趙金水商量過後,最終決定還是讓王氏來出面,說服錢淺再回趙家。趙氏族長倒也聰明,雖然錢淺被休出門的寡婦身份看起來不好再嫁,但她在城裡大戶人家做事,能賺錢啊!
莊戶人家講究實惠,和拿到手的銀子相比,寡婦身份又有什麽了不起?村口未嫁的大姑娘拿著那幾百個銅錢、三兩匹粗布的嫁妝,怎能比得了一口氣買得起兩車青磚的姚娘子?這節骨眼上,誰還顧得上嫌棄姚娘子的出身?怕是十裡八鄉未娶妻的小夥子,都惦記上了這個能乾的寡婦娘子了!
趙家族長也清楚,錢淺年紀輕輕,再嫁去旁人家裡做正頭夫妻比留在老趙家守寡強,他們老趙家若想要把這個財神娘子哄回家,怕是要費一番功夫,旁的依仗沒有,也只能扯去了的水根了。
趙家族長想得清楚,無論如何,趙水根去世不到半年,水根媳婦想要再嫁,他老趙家就有理由反對到底!丈夫死了,不守孝,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