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唐覓若破天荒在閻婧玉的小院子坐了許久，兩人也不知在說什麽，差不多兩刻鍾之後，唐覓若出來打發李箬苡回去拿藥，她自己則又回到屋裡坐下，和閻婧玉兩人一起望著門口。錢淺覺得，這兩人似乎在等誰似的。

李箬苡回去跑腿了，剩下錢淺自己一個人也不敢亂動，隻好抱著梅子糖的紙包獨自坐在小院子的台階上，和屋裡兩人一模一樣的神情望著院子門前的青石路。

又過了差不多半刻鍾，青石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看見這個人錢淺一點都不奇怪，他是每天有事沒事都要找借口來幾趟探望閻婧玉的裴子空。

“裴師兄來啦！”錢淺笑眯眯地衝裴子空打招呼。實話實話，她對這位男配印象其實不算差。裴子空被李雲舒教育得刻板嚴謹，為人有些高冷。講道理地說，這算不得什麽大毛病，在這個武俠位面，裴子空作為武林大門派掌門的獨子，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階層，有幾分孤高自許實屬正常。

“李師妹，怎麽今日坐在這裡吃糖?”裴子空對錢淺笑笑，態度倒十分溫和沒什麽架子。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對錢淺青眼有加，一開始是因為閻婧玉喜歡錢淺，他不願意在小事上惹心上人不開心罷了。後來日子長了，裴子空來往閻婧玉的小院，閻婧玉懶怠應付他，倒是錢淺和他多熟悉了幾分，因此他對待錢淺的態度倒是越來越隨意溫和。

“箬苡給我的。”錢淺笑嘻嘻地答道:“唐師伯在裡面看診呢，箬苡本來和我一起吃糖，剛剛被打發回去跑腿了。”

“哦?唐師叔在?那剛好！我正想問問情況。”裴子空立刻緊走幾步:“今日柳小姐精神還好嗎?”

“裴師兄一日要問三遍的。”錢淺跟在裴子空身後:“我看來還是老樣子。”

此時屋內的閻婧玉和唐覓若已經看到了匆匆進門的裴子空，閻婧玉沒搭理裴子空，反而衝著錢淺招招手:“小桃，快過來，吃多了糖仔細牙疼。”

錢淺乖乖走進屋站在閻婧玉身旁，一進屋她就敏銳地發現閻婧玉似乎顯得有些萎靡，有氣無力的靠著椅子，而一旁的唐覓若則眉頭緊鎖的模樣。

這是怎麽了?錢淺的眉頭微微一蹙，之前閻婧玉打發她去給唐覓若傳話的時候還精精神神的呢，怎麽不過談個話的功夫就蔫了?！

裴子空很顯然也發現了閻婧玉狀態不佳，他仔仔細細朝著閻婧玉臉上看了幾眼，才轉頭問唐覓若:“唐師叔，柳小姐怎麽氣色如此差，可是出了什麽差錯?”

“若說差錯倒不至於。”唐覓若歎著氣:“柳小姐受傷頗重，想要養起來本就是個長久功夫，只要肯花功夫將養，去根也不難，只是眼下卻有另一樁煩難之處。”

“唐前輩，”這時坐在一旁的閻婧玉開了口，她略略垂下眼眸，語氣裡帶了幾分落寞地說道:“我真的無所謂，一切皆是命，到時從頭開始就好。我想只要我足夠努力，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你還是年輕！”唐覓若搖搖頭:“我並非危言聳聽！你之前的內功不能再練了，你的經脈損毀，那功法不再適合於你，若要繼續練之前的內功，打通修複定要受萬倍苦楚，受了罪也不一定有進益，你必須重新尋找最好的內功功法，否則你的這一身內力救不回來，除非……除非你自此放棄內功。”

“不行！”閻婧玉垂著頭，語氣堅定:“如果不能練內功，那我整個就廢了，我不能……那些人不會放過我！”

“柳小姐！”裴子空聽了幾句之後，就耐不住性子開口:“你不要怕，

你的仇家我都會幫你解決，你日後就在我們無極門好好將養，沒有內功沒關系，我能護住你！”“子空，你也還是太年輕。”唐覓若盯著裴子空緩緩搖頭:“柳小姐這張臉，走到哪裡都是禍事，在無極門也許還好，但你不能讓她一輩子躲著不出門啊！只要出了門，就會有看顧不到的時候，頂著這張臉行走江湖，若無實力保住自己，終究還是要受害。”

“沒事！總會有辦法！”閻婧玉突然抬起頭盯著唐覓若:“等我稍微好一點，我去峨眉！峨眉派的玉淨神功是當世頂級內功心法，我去求慧明師太收我為徒。”

“你不要衝動！”唐覓若皺起眉:“世人皆知，慧明師太不收俗家弟子，你年紀輕輕就要出家為尼長伴青燈古佛嗎?如此草率，你將來會後悔的。”

“能活命有何不可。”閻婧玉面色黯淡，她微微閉了閉眼，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我自己做的決定，日後就算後悔，我也自己擔著。”

“柳小姐！萬萬不可！”聽說閻婧玉想上峨眉求功法，裴子空臉都綠了，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急急開口勸道:“柳小姐，頂級內功心法不止峨眉一家， 我無極門的無極心法也是獨步天下，你不要急著做決定，我可以讓我父……”

“子空！”唐覓若立著兩條眉毛厲聲打斷裴子空的話:“無極心法是我無極門鎮派之寶，從不外傳，連長老們都不是人人有資格修煉，柳小姐已經成年，不可能拜在掌門門下做親傳弟子，有什麽資格修煉無極內功！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趕緊回去！否則我會告知掌門和夫人，讓他們來管你！”

“唐師叔！”裴子空祈求似的看著唐覓若，但唐覓若閉上眼不再理他，閻婧玉也將臉扭向一邊不看他，臉上浮現出幾許決絕之色。

在一旁旁觀了許久的錢淺，突然有點明白了眼前的景況。她走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裴子空的一角，輕聲說道:“裴師兄，要不您今天先回去，我送你出去。”

裴子空轉臉看了看錢淺，又看了看眼前一臉強硬的唐覓若和沉默不語的閻婧玉，最終轉身跟著錢淺出去了。

“李師妹，”一出門裴子空就焦慮地開口:“柳小姐平日最喜歡你，你可千萬勸著她些，讓她不要輕易下決斷。”

“裴師兄，”錢淺轉過身直直瞪著裴子空的臉，壓低聲音說道:“有些話沒必要非得當著唐師伯的面說！無極心法是我們無極門的鎮門至寶，無論是唐師伯還是掌門，都不會同意你傳給外人的！你這樣說出來，唐師伯能不擺臉色給你看嗎?”

“可是我……”裴子空面色焦急，想要張口分辨，而錢淺則直直瞪著他的眼睛一語不發。片刻之後，裴子空眼中閃過一絲了悟，他衝著錢淺一拱手:“多謝李師妹指點！”說罷轉身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