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是那般昏沉,水潭邊流水潺潺,如若閉目,完全感覺不到虛空中黑袍人的存在。
這夜、這山水,仿佛早已經與她融為一體。
墨染香坐在水潭裡,冰涼的水流緩緩從腿上流過,冷意驚醒了她,雙手下意識用力環抱住,沒想到卻抱了個空。
“娘!”她驚呼出聲,這才回想起剛剛從身旁劃過的墨色身影,慌忙轉頭往岸上看去,瞧見那高大身影懷中躺著的淺紫身影,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你們是誰?”她看著空中那虛浮著的黑衣鬥篷人,輕聲詢問。
這一聲問,道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岸邊的陌纖塵眉頭皺起,紅衣男子一臉警惕之色,離默等人面上全是驚駭。
這個黑袍人和岸邊的墨色身影來得悄無聲息,可是卻能夠輕易化解掉紅衣男子的惡龍,還把閻貝輕松帶離危險,可見二人的實力必定在紅衣男子之上。
更甚至,遠遠超過!
紅衣男子有點不敢再想下去,抱著林依然的手緊了緊,自以為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
“這就想逃了?你倒是挺惜命的嘛。”
略帶黯啞的女聲從黑衣鬥篷人口中吐出,帽兜下的臉微微揚了揚,光潔的下巴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帶著幾分霸道凌厲。
紅唇微揚,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這世間除了我,再無人可欺她!”
“你......”轉動的玉指一頓,右手輕輕抬起,以一種睥睨天下的高傲姿態,食指伸出,點中紅衣男子,“我要拿走你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來補償。”
聽著這話,離默等人皆是一怔,而後齊刷刷把目光落到紅衣男子身上。
“你想要做什麽?”紅衣男子咬牙低喝,抱著林依然的手再一次緊了些。
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這個黑衣鬥篷人,他完全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心中想著的,居然是如何向她求饒,求她放過他懷中這人。
林依然被他勒得疼了,皺著眉頭,緩緩睜開了眼。
水潤潤的黑眸抬起,第一眼就對上了帽兜下那雙泛著冷芒的眼,心在這一瞬間好似被人扼住了一般,緊得她喘不過氣來。
“唔唔......”她下意識抬手捂住心口,這痛苦的呢喃驚得她身後的男人慌了神。
“你對她做了什麽!”他仰頭衝虛空中的她大聲質問道,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慌張。
“你問我?”她輕輕一笑,完全不在意他的質問,自顧把玩著如玉一般瑩白的手指,用很隨意的輕松口吻,下巴往墨染香那邊抬了抬,道:
“把你的修為給她,或是把你懷中那人的命給我,你選一個吧。”
話落,她抬出三根手指,什麽也不說,一根接著一根緩緩收起,無形的壓迫感突然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強烈,隻壓得地面上眾人全都不受控制,“撲通”往地上跪去。
虛空中的她,在這一瞬間仿佛來至地獄的魔鬼,她什麽都不要,隻想要把他們的魂勾到地獄裡去!折磨!蹂躪!
完全不能反抗,全身心都只有臣服二字。
紅衣男子此刻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後悔了,後悔之前的魯莽,後悔沒有先查清楚那個紫衣女人的背景。
玉指已經扣下兩根,紅衣男子低頭看了看虛弱的林依然,面上全是糾結。
幾百年的修為和剛剛認識不到一年的她,不管是哪一個,他都舍不得放棄!
似乎是看懂了他的貪心,虛空中的她譏諷笑道:“看來你愛得也不是多深刻嘛~”
“可是,我卻愛她愛得深刻,從小到大,除了我!也只有我可以罵她欺她,
其他的人若是敢動她一丁點,我想......我會忍不住想把那人殺了。”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聽得林依然等人心口發寒。
顯然她口中的她不是林依然,而是那個倒在黑衣人懷中的紫衣女人閻貝。
“好了。”她彎下最後一根手指,擺手道:“你既然做不了決定,那我來幫你好了。”
“不要!”紅衣男子大駭。
“赤!”林依然亦是慌了神,她看著他糾結的神色,突然覺得心中有點苦澀。
她猛的推開他獨自站了起來,雙手一張,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衝著空中的她吼道:
“不用他來選,你若是非要一樣,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不要!陌纖塵在心中呐喊著,可他卻根本動彈不得。
“阿然?”紅衣男子雲赤不敢置信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林依然, 目光全是感動,眼看著鬥篷人要把手指點在她的身上,他還是沒忍住衝了上去。
“赤!”林依然大駭。
隻一瞬間,雲赤覺得自己的所有感知都消失了,他看不到也聽不見,就連身旁林依然的觸碰也再感覺不到。
體內靈力瘋狂湧出,墨染香驚訝的發現,自己體內經脈正在急速暴漲,靈力也正在飛速增加。
築基、金丹、金丹大圓滿,一步一步,最後停在了半步元嬰的境界。
雲赤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隻一瞬間,原本邪魅惑人的美男子就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形容枯槁的老頭子。
這番變化看呆了離默等人,更是看傻了陌纖塵。
他忍不住有些後怕,害怕自己變成雲赤的模樣。
一貫冷情的眉眼在望向身前墨袍人懷中那道淺紫時,不由自主帶上一抹震驚。
這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眼前這兩位黑衣人絕對不是此界中人,那般可怖手段,就是上界各門老祖也未必能比得過。
陌纖塵此刻的心情複雜難言,不過他擔心的報復卻沒有來,身上纏繞的絲線反倒是松了下來,被墨袍人袖手一招,重新抓了回去。
水潭中央,林依然正抱著形容枯犒的雲赤放聲大哭,悲切之意彌漫在水潭上空,卻敵不過虛空中那人一個輕蔑的笑容來得醒目。
她緩緩落到岸上,抬手一招,把水潭中修為暴漲的墨染香攝到身旁,又掃了眼躲在草叢裡的祝早早,眉頭微皺,似有不悅。
不過還是招手喚出一頂大紅棺材,袖手一揚,把墨染香和祝早早全部收了進去。